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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朗一笑,天地失色。
他倒是羡慕起她来了,这样的恣意,这样的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可他却从小活在格子里,活在黑暗之中,与她这样的明媚灿烂,几乎格格不入,却又欣羡至极。他学着她的笑,试着对她笑。
她很满意他的笑,渐渐接纳他的笑。
快乐,是一种剧毒,会传染的剧毒,一旦染上——要么痊愈,要么毒发身亡。
初空是看着白馥,带着自家公子到处厮混的,虽然有些离谱,但公子是真的高兴。一个人高不高兴,眼睛里能看出来。
一大早的,容景睿就被白馥带走了。
“去哪?”他不解。
“去看看我的女子卫队!”白馥笑嘻嘻的拽着他行至马前,“我是她们的主人,现在你是我夫婿,自然也得算在其中。来吧,丑媳妇还得见公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拽着他走,他有些扭捏,“我自己能走,你别拽着,小心摔着你自己。”
白馥笑呵呵的望着他,“你这算不算关心我?”
他白了她一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翻身上马。
一眼望去,校场上是一批女子,一个个精神抖擞,身配长剑,似乎是在等着白馥来检阅。策马前行,容景睿蹙眉望着白馥,女子卫队?她这是想要手握大权吗?
“你想什么?”白馥问,“你看看,这都是我的人,我的兵。”
“你为何要创建女子卫队?”容景睿面无表情。
白馥深吸一口气,“还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一个个都觉得女子无用,如今你睁眼看看,她们哪里输给男子?上马能安天下,下马能护家园。拿起刀剑,她们能上场杀敌,放下刀剑,她们能针织女红。容景睿,你是不是也看不起女人?”
容景睿没有吭声。
“父皇当初也问过类似于你的问题,他说,你若是想领兵,三千银甲可随意调动。可我不要,凭什么只有男儿才能保家卫国?”白馥望着眼前这一片的女子,“一味的依附,最后也只是依附,可随时被弃掉。但如果是自我强大,试问谁人敢弃?”
“殿下这门心思,景睿倒是第一回听见。”容景睿着实没听过这一番理论。
古人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似乎对于女子,所有的道德规范和准则,都是以男人和家庭为主,还从没听过女子也能上战场杀敌的。女子就该被保护,就该相夫教子。
“以后听得多,你就不足为奇了。”白馥深吸一口气,“女子习武,能强身健体,也能自我保护。凭什么男人能打女人,女人就不能还手?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凭什么看不起人?相比起来,女人似乎比男人还要有用处。女人能怀孕生子,男人倒是给我怀一个试试?鬼门关上走一圈,如果不是因为那是自己的丈夫,心爱的男人,谁愿意为你上阎王殿生孩子?”
容景睿哑口无言,他想过千万种她会提及的话题,唯独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身为燕亲王,又手握大权,不是应该目空一切吗?没心没肺的话,就该傲慢至极。
可她现在算什么?
倒像是给他上一课,又像是在洗脑。
见容景睿发愣,白馥突然站起,一下子跳到他的马背上,坐在了他的前面,与他面对面坐着。
白狐在底下起哄,“殿下,这便是您的王夫吗?”
白馥扯了唇,笑得惬意,“今儿个就让大家伙看看,这就是我挑的男人,如何?”
容景睿有种充当了大白菜,被人挑挑拣拣的错觉,“别闹了,我先回去,你慢慢检阅吧!”
白馥笑呵呵的望着他,“害羞了?呦,怎么脸都红了?啧啧啧,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
“大家看,王夫的脸都红了。”白狐一开口,瞬时哄笑一片。惹得容景睿是真的生了气,这众目睽睽之下,成何体统啊?
“我走了!”他几欲翻身下马,哪知白馥趁着他准备下马之际突然将他摁在马背上。他的双脚还在马镫上踩着,压根取不出来。眸光陡沉,容景睿低喝,“你干什么?”
“你说呢?”白馥笑得邪魅无双,“既然来了,总得教我的兵看看,什么才是男人和女人最直接的关系。”
他突然意识到,她对他,果然是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
唇瓣下来的时候,容景睿自己都愣了。
白馥想着,你上次亲了我一口,我当时毫无防备,狼狈逃离,回去之后被白狐和女子卫队众姐妹笑了好半天。这一次,怎么着也得突然袭击。有仇不报非女子啊!
她还了他一个大礼,马背上摁着容景睿,学着上次他啃噬的模样,深情的啃着他。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四下安静至极,仿佛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殊不知,所有人屏气凝神,望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个个嘴里能塞下鸡蛋,愣是张大嘴巴回不了神。脑袋都歪着,盯着那深情吻着容景睿的白馥,一个个心生敬佩。
此乃女中豪杰也!
真英雄呀!
试问世间女子,谁敢这么做?
怕是整个大殷,都挑不出第二个。
这一次,白馥懂得喘息,没像上次那么难堪。容景睿脸色泛红,他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你瞪我也没用,亲都亲了还能怎样?如果你不服气想亲回去,那就来吧!”白馥一脸的无辜,这副流氓痞子相,容景睿真当拿她没辙。
容景睿气呼呼的走了,可他不知自己是真的生气她给予的羞辱,还是因为他没提前通知,让他有心准备的缘故?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走出校场突然有点底气不足。
“殿下的嘴唇肿了。”初空低低的提醒,“上头还有齿痕。”
容景睿摸一把自己的唇瓣,这女人下嘴可真够狠的,把他当甘蔗一样啃吗?这么用力,真是欠调教。可不知道为何,对于唇瓣上残留的温度,他竟生出丝丝眷恋来。
尤其是她那个挑衅的眼神,还有唇角邪魅的浅笑,恰似魔障。
白狐站在马下,“殿下,您是不是真的动心了?”
“有点。”白馥抿唇,“大概是缘分吧!”敢拿石头砸她的,估计也就容景睿一人吧!至少在他眼里,她没有看到一般人的奴颜婢膝,没有那种战战兢兢的敬畏。她厌恶那些谄媚之颜,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做作的文人武将。
白狐笑道,“恭喜殿下!”
“先别高兴得那么快,该准备的照旧准备,十五那日见机行事吧!我拦不住父皇,自然也不能让他太失望。白少康办事不牢,咱们这儿可不能再有差错。”白馥叮嘱。
白狐、黑狐双双行礼,“卑职明白!”
后来,白馥听说容景睿回去之后就把他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整整一天都不吃不喝不见人。她为此笑话了他很久,以至于在后来那段平静的日子里,她总拿这个调侃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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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那天夜里,京城繁华无比。
一眼望去,十里长街,花灯初上。
宫里,笙歌乐舞,杀机四伏。
宫外,欢歌笑语,繁华如旧。
白馥带着夜叉面具,眸色微微凝起,这么多戴面具的,哪个才是容景睿呢?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跑得没影了?
“殿下?”黑狐蹙眉,“这里人太多恐怕不安全,咱们还是回宫吧!”
白馥撇撇嘴,心道:宫里更不安全。
她是阻止不了父皇的,就好比杀戮,是父皇骨子里的东西,是一种心魔。父皇嗜杀,她比谁都清楚。闹不好,还得被父皇软禁在宫里,所以她自私了一回。而那些诸王的确有谋反之心,一个个都早就开始准备,死了也是活该。
何况沉迷于儿女私情的女子,哪能顾得了太多?
智商骤降,无可救药。
“你去那边找,我去这边找。”白馥道,“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回来,京城不安全,我怕他出事。”
“可是殿下,人太多了。”黑狐不敢离开白馥,“咱们的人若是分散开来,未必能护得住您!”
“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要那么多人跟着作甚?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白馥带着夜叉面具,抬步就走。
摊子后头,容景睿摘下脸上的修罗面具,静静的望着穿梭在人潮里的背影。
“殿下,如今不走更待何时?现在是大好时机,咱们赶紧走吧!”初空提醒。
可容景睿却犹豫了,她在找他,只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能感觉到来自于彼此的变化。谁都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或者类似于我喜欢你这种话,可有些默契却俨然天成。
“殿下,走吧!”初空急了,“现在不走,只要宫中事发,咱们就走不了了。”
容景睿垂眸,小心的带上修罗面具,“走吧!”
初空疾步转身,二人消失在京城街头。
白馥依旧在找他,却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被人跟踪了。定定的站住脚步,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身后,白狐蹙眉,“殿下别回头。”
二人疾步朝着热闹处走去,白狐握紧了手中冷剑,“有人跟着,卑职去引开他们,殿下抄小路赶紧回宫吧!有些人,只怕是要趁机对殿下不利了。”
“能跟踪我,那么容景睿是不是也有危险?”白馥骇然扬眸,快速摘掉脸上的夜叉面具。
“殿下,现在顾不得四公子了,殿下的周全胜过任何人。”白狐冷了眉目,人都被派出去,在人潮里寻找容景睿,所以如今白馥的身边只有一个白狐。
只有走出人群,然后回女子卫队总部,或者是回宫,才是正道。
这些人在京城街头尾随不止,想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烟花在头顶上突然炸开,绚烂的焰火引开了所有人的注意。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焰火声,成为暗夜里的刺杀行动,最好的掩护。
白狐这话刚说完,已经有人飞身而起,直扑白馥而去。
“殿下快走!”白狐推了白馥一把。
白馥转身,撒腿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她势单力薄自然得跑,跑得掉就是命大,否则就真的会死在这里。
这些人一个个武艺高强,下手快准狠辣,显然是经过严密部署,组织性和纪律性都超乎寻常的刺客。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白馥的命。
白狐被缠住,如今暗号射向天空也没什么用处,天上的焰火把一切都湮没于无形。她嘶喊着黑狐,可是烟花的爆破声,遮去了她的呼喊声。
知道的在逃离,不知道还以为这里实在演杂技。
街上,乱哄哄的,闹哄哄的。
谁会注意哪些因为惊恐而四散的人群,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杀手们直接把白狐逼近了死胡同,所以白狐无计可施。她如今能做到的,只是自保。
白馥拼命的跑,她的马上功夫不错,可下了马一对一的单打独斗,纯粹是在找死。这些人的武功,她看一眼白狐当时的紧张之态,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要么跑,要么死。
她突然明白,宫里若是要出事,到时候得有个出师之名。而白少康和鹤道人,也许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牺牲她的准备,只是父皇和白馥自己,都被忽略了,所以一直蒙在鼓里。
意识到这些,白馥更是拼了命的往进巡城司跑去。
身后杀手紧追不舍,她骇然心惊,到不了巡城司了。
因为,她已被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