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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零一零年以后,至少在重庆,早恋已经不是一个问题。地处西南的直辖市风气开放,对于这种小儿女近乎家家酒的恋爱不少家长甚至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影响到成绩那一切好说。但是在两千年之初,早恋还是不少家庭的高压红线,宋嘉父母都算高知,却仍然在宋嘉上高中之后开始严防死守,他们太明白十五六岁懵懵懂懂的少年人在身体本能和对异性微妙好感的指引下,究竟都能干出些什么奇葩事来。
宋嘉咳嗽了两声,难得在陈川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哎呀,那都是,那都是,”最后索性心一横说:“开玩笑的嘛。”
“开玩笑?”陈川怀疑地看着他。
既然都说到了这里,宋嘉也就无所顾忌了。他大大咧咧地点点头:“就是开玩笑的。我上初中是走读,每天晚回家半个小时我妈都跟防贼一样逼着我说清楚到底去了哪儿,如果有女生打电话找我更不得了,我在这头接,我妈就在隔壁拿着分机听。”
说到这里宋嘉情绪低落下来,他叹了口气,无聊地拔了地上一根草茎拿在手里绕着玩,说:“我跟我妈说过无数次让她别这样,但是我妈直接告诉我,现在跟她谈隐私早了点,什么时候我能挣钱自立,什么时候再来谈隐私不迟。”
宋嘉的母亲李霞在陈川这里印象相当好。举止优雅,谈吐得体,哪怕对儿子的同学也是一视同仁。陈川去宋家碰到过李霞几回,积累下来的好感就快要溢出天际。但哪怕陈川心里堪称母亲典范的李霞,居然对儿子也有这样的举动。
大部分中国父母对孩子的隐私就一个态度:嗤之以鼻。他们坚信社会的复杂性不是自家个性温和洁白如纸(先不要管其中的真实性)的孩子能够面对的。父母能做的就是在孩子的周围砌上一堵三百六十度的单向透明玻璃,就差恨不得用电子高倍显微镜把一切能分析出来的东西看到原子的程度。
“所以和方平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啦。”宋嘉说:“我猜方平也差不多。哦,不对,”他突然怪笑了两声:“从方平的某些话里,我觉得应该比我还倒霉。”
想想也是,方平那个教育局的父亲。
“所以我没有经验啦。别说这个了,你快点给我意见吧,”宋嘉拍拍手上的草叶渣站起来,顺便也一把将陈川拉了起来,“你明明就有意见的。”
“那我就说啦,”陈川盯着宋嘉一定要他下个保证:“你必须保证以后发生任何事都不能怪到我身上来。”
“保证保证。”宋嘉竖起三根手指胡乱说:“保证以后什么事都跟你没关系,行了吧?”然后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点说快点说。”
“如果你想同意的话,”陈川吐出一口气慢慢地认真说:“那就答应吧。你要是想同意但是却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拒绝的话,心里反而会想很久吧?”
这是陈川的真心话。
在其他方面几乎没有任何可以给宋嘉经验的陈川,在这种事上罕见地拥有旁观者的经验。
初中时代陈川就读的镇中里曾经闹出一件很大的事。
某两个高年级学生早恋被发现了,迫于老师和父母的压力两人同意分手。原以为就此相安无事,没想到两个人都觉得不甘心,居然又在地下遮遮掩掩地重新谈起恋爱,被第二次发现的时候那个男生差点被女方父母打死,当时陈川的同学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听说女生怀了孩子。”
当时的陈川,包括他们的同学对怀孕唯一的理解就是——这是结了婚的人才有的事,出现在读书的女生身上,那一定是那个女生“不检点,不自爱”。用农村比较粗俗的话来说,就是不要脸,离不开男人。
仅仅是初中生的陈川也能从这些话里听出无穷的恶意来,更别说当事人。两个学生一前一后从学校退学,从此再无消息。
那两个可怜人的同学在后来曾经唏嘘过,或许就是来自长辈们的压力让他们生出了逆反心,进而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如果当时老师和家长别给他们那么多的压力,反而什么都不会发生,”这是某一个学生后来和陈川的对话,“那个时候才十几岁,什么都不懂,过了那阵儿也就淡下来了,相反你管得越多,他们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最后说话的人叹息说两个人的成绩都很好,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一定能在第二年的高考中,彻底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