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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绾赶紧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可是脖子上的吻痕却是越擦越红。在菲菲锲而不舍的盘问下,亦绾说了昨晚所经历的一切,只是她对阮家明却只字未提。菲菲是亦绾从初中到现在最好最好的闺蜜,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必要对她隐瞒什么。
当她说到她和姚丞昊的那一段情事的时候,菲菲惊讶不已同时又有些担心地说道,“亦绾,难道你们都没做什么安全措施吗?这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他会立马娶你吗?还是只是给了一个口头上的承诺?”
亦绾是知道菲菲所顾忌的那些问题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男人欢愉过后当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是女人呢?亦绾只是茫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时两个人都是意乱情迷地完全昏了头。菲菲虽然与姚丞昊很早就熟识,但是女人看男人的心就像男人看女人的心一样,深不见底。
不过说真的那一段时间姚丞昊果然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再见时,却已经是一个星期过后。他打电话给亦绾的时候,仿佛还有机场里播放登机信息的广播的声音,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和小孩的哭闹声,姚丞昊忽然隔着电话筒呼呼的气流呼哧呼哧地说道,“亦绾,我很想你。”仿佛是刚下飞机,风尘仆仆的。
亦绾的心一开始还是七上八下的,但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他的声音以后忽然就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她也很想对他说一句,姚丞昊,你知不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看着手机来电显示里会不会有你的电话,你知不知道我想你都想得快要疯了。但是作为一个天蝎座的女人极爱面子的这一大特性,亦绾只是清了清喉咙,有些怨怼地说道,“你去哪了?”
原来他是飞去国外去和某个重要客户谈生意合作去了,整整一个星期,他刚一下飞机就急匆匆地开机给亦绾打了一个电话过来。也许是因为最近太疲乏了,他说着说着就不小心咳嗽了出来。其实他出国前就已经有些小感冒了,再加上对英国水土不服,这几天胃有些吃不消,所以他是怕亦绾担心才一直没给她打电话。亦绾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作为女孩子的细腻柔情的一面她还是有的。以前从来都是姚丞昊担心她,此时此刻,当亦绾开始担心他的时候,亦绾才知道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原来心会疼的。
亦绾叫他多喝点水,别到处乱跑,如果严重了就去医院看看别硬撑着。姚丞昊在那边头点得跟拨浪鼓似地,生怕惹了亦绾生气。姚丞昊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副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子的模样。亦绾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快到下班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和姚丞昊快煲了一个小时的电话粥了。幸好今天经理月经失调到医院开方子去了,亦绾朝着那个落地玻璃门里经理的旋转沙发椅子吐了吐舌头,然后把桌上的A4打印纸文件合同和黑色签字笔收拾收拾准备下班。
亦绾一向都喜欢磨磨蹭蹭的,等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完了她才熄了灯锁了门走人。也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亦绾不知不觉地就往离公司不远的曾经姚丞昊在那里接过她的十字路口走去。
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过几滴雨,滴在胳膊上,凉丝丝的。 亦绾这时才恍惚想起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带雨伞了。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一对对情侣撑着伞从她的面前擦肩而过,男的撑着透明的绣花雨伞,女的小鸟依人的依偎在男朋友的肩头,有的男孩会小心翼翼地将雨伞往女朋友这边倾一点,生怕女孩子身上淋上了雨,而女孩则会娇嗔的责怪男朋友把雨伞打得太低了,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一幕幕甜蜜的场景,亦绾忽然想起了那个大雨磅礴的夜晚,她从法国高级餐厅里走出来的时候,她晕倒在橱窗口的台阶上的时候,那个抱着他给着她这世上最甜蜜温暖的男人。
亦绾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起来,在大雨没有倾盆而下的时候,她将手里的包包顶在了头顶上冲到了一家商店的屋檐下避避雨。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瞬时溅起一团团白花花圆滚滚的小巨浪。都说只要一场暴雨就可以在城市里看海了,虽然还没有看到海潮的壮丽场景,但是台阶下已经汇聚成一条条淙淙涌动的溪水了。
此时正是出租车上下班交接的时候,况且又是下雨天,在人头攒动的繁华市中心,打车简直比登天还难。
既然亦绾招了半天手也没有一辆出租车肯停下来载人,那么亦绾想,索性等雨小一点以后,她再冲去对面的超市买一把雨伞。此时刚过七点,商店隔壁的一家小报刊亭里正在播放着千年不变的中央新闻联播。
那熟悉的声音和旋律,亦绾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当这个时候整个村子里就会回荡着爸爸那雄浑略带磁性的声音,“小兔崽子,一放学就瞧不见人影子,吃饭了也不着家门……”而那时和二狗子在池塘边上玩疯了的亦绾就会拽着书包带子风一般地跑回家,伴随着家家户户窗户里传出来的新闻联播的声音,父亲虽然手里佯装着举起解放鞋就要打亦绾屁股,亦绾一个机灵就跟泥鳅似地溜到了沙发上里赶紧作势写作业,一边写作业还不忘一边扭过头来跟妹妹抢动画片看,永远的多啦A梦,永远的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可是很多东西再也要不回来了,那种滋味,亦绾只是觉得鼻子一酸,却转过头去看了看玩具橱窗里摆着的那些精致好看的芭比娃娃。
雨越下越大,风也跟着紧了起来,商店里晕黄的灯光透过虚掩的玻璃门打在了亦绾的身上,像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过的晚餐。
“亦绾?!”不知谁在背后喊她,声音虽好听悦耳,却带着一丝迟疑的犹豫。
其实这座城市除了部门里的同事和相熟的朋友很少有人认识她,亦绾有些惊愕地回转过身子的时候才看到是个带着墨镜妆容精致的女子在叫着她的名字。米色的最新款时尚的风衣和过膝的红色高跟长靴,染着时髦金黄色的长发,烫着时下最流行的蜷曲好看的大波浪。那一身扑面而来的时尚气息和香奈儿恍若花露水的味道,亦绾忽然在脑海里飞速地旋转着,她萧亦绾也没结识过什么混“fashion”界的朋友啊,可是那女的分明就是在看她,还微微笑了起来。等她摘下眼镜后,
亦绾才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宋绮珞!
差不多几年不见,宋绮珞似乎比从前更漂亮优雅,而亦绾的穿着和她比起来,似乎是寒酸了很多。
本来就是一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拥有豪宅名车的豪门千金,亦绾也不是没有见识过。但是宋绮珞却始终没有端着一副大小姐的架子,她笑语琅琅地和亦绾打着招呼,“亦绾,真巧啊?我和朋友本来在那边逛街,没想到在这碰见你?”她顺势瞟了一眼橱窗里亦绾刚刚看过的地方,忽然娇俏地笑道,“原来你也喜欢芭比娃娃啊!我在英国留学时,家明……”她忽然觉得气氛仿佛有点不对,瞬间就住了口。
如果那一年在菲菲的生日派对上,宋绮珞没有为了阮家明而对她咄咄逼人的话,或许亦绾今天和她站在一起会以一个旁观者或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关系和她简单地寒暄两句。但是,今天亦绾显然没有什么好心情。
亦绾没有看她,只是看着无数车流人流交织的街面,似乎努力克制着想要给她找一个台阶,也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家明没有来接你吗?”
“他说,公司里还有董事会议要等着他开,你知道,他一向都很忙,”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仿佛想到了什么,忽然莞尔一笑道,“大概还有一个钟头我们要去米兰尊贵试婚纱,亦绾,不如我们去隔壁的酒吧喝几杯吧!”话语里似乎有些挑衅的意味,但似乎还隐藏着一些不愿说的话,阮家明就算忙到天昏地暗,也不至于要到晚上九点去试婚纱吧?亦绾忽然很想在心里冷笑,但是天蝎座的她从来不愿比别人矮半截的她当然有话要奉劝给这位姑娘。
这个时候,酒吧里人很少,她替自己要了一杯鸡尾酒和一听罐装啤酒,问亦绾要点什么的时候,
亦绾只是要了一杯加糖的白开水。
宋绮珞将那只涂了红色蔻丹的手在酒杯的杯口缓缓摩挲着,笑着说道,“亦绾,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一开始我以为家明哥喜欢你只是因为他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偶尔向往一下田园生活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事情远比我想象地复杂地多,对,从他认定你是他的女朋友带到他家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嫉妒你,我打小就心心念念想要嫁的男人竟然爱上了别的女人,可是我从不会气馁,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我都比你略胜一筹,论相貌,论家世,论青梅竹马,我有那一点输过你,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亦绾这时才发现她的脸庞有些微醺的酡红,仿佛像是喝过一点酒过来的。
亦绾只是小口地啜着杯中的白开水,这么多年来,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就是这份现世如水般的安稳,她虽然很想做出镇定的样子但语调并不轻松,“他陪着你漂洋过海,陪着你出国留学,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他依然过回了他锦衣玉食的生活,对,我只是个毫不起眼的游览一遍就忘了的田园生活,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你也不必再费尽心机,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亦绾忽然觉得这样的谈话有些狼狈,所以只得匆匆收尾。
亦绾拿起椅子上的包包正待起身的时候,宋绮珞却一把抓住亦绾的手,亦绾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手指在颤抖,仿佛使了很大的力气才抓得住亦绾的手腕,亦绾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难道阮家明曾经对她做过些什么?她的情绪比自己想象到要激动地多,亦绾觉得自己如果一走了之是不是过于残忍了一点,其实把话说清楚了对他们三个都好。曾经恨得咬牙切齿的情敌,如今再坐在一起的时候她却忽然动了恻隐之心,生活还真是讽刺啊!
亦绾没有再移步,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先放手,我不会走。”似乎在努力安抚她的情绪,可亦绾的心又何尝不是疼得在直打颤。
宋绮珞仿佛在为刚才自己的失态作解释,又恢复里一派高端优雅的姿态,“对不起,最近也许是因为婚期将近,我可能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但是亦绾,家明对我很重要,哪怕是豁出性命去爱他我都会嫌不够。”
是啊,哪怕是豁出性命去爱他你都嫌不够,即使宋绮珞极力想掩饰手腕上的那条曾经为家明割腕自杀的痕迹,但亦绾却依然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几年他们在英国过得并不太平。她是在求亦绾离她的未婚夫远一点,还是发现家明最近和亦绾走得有点近?总而言之,亦绾觉得宋绮珞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敏感的多,一开始她也如绮珞一般,以为可以为爱情去死,可是后来她才发现爱情其实要不了你的命,它顶多会让你当时的你痛不欲生地疼一下,之后,我们依旧还是要在滚滚红尘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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