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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了自己的血,他并没有炼制什么狗屁疗伤之药,却原来只是还了一个叶十七给自己。小夭突然想起清水镇时,她也曾当着相柳的面,跟随叶十七离开,甚至偶尔会故意做出依赖和守护叶十七的样子,那时心中的悸动又是为了谁?
她闲话似的对相柳说起过,她一个一个捡来麻子和串子,取了名字,一手拉拔大,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可惜,他们不是神族,无法给自己长久的相伴……所以相柳送回了叶十七,又给了她一个左耳,也都是她取的名字,就好像另外一个回春堂,左耳现在有了苗圃,回春堂也许很快就能有下一代了吧。
可是他不在了,他不在了……
想明白了很多事,可似乎一切都已经太迟。
没几日,小夭决定带着几人,去往海上的小岛,既然他帮助自己有了第二个回春堂,小夭便也遵从他的最后一个心愿,小岛,不知他去过多少次,才完成了那个细致的海图,小夭想去重走一遍他为自己探过的路,然后,打开更多新的版图。
小夭临走前,许多亲故来送婚礼的贺礼,有贵重的神器,有昂贵稀世的珠宝美玉,但獙君那个家伙居然送了两份,玉山古玉手作的同心佩,很像他的风格,倒是另外一份礼物,是个扶桑木雕刻的大肚笑娃娃,小夭看了一眼就觉得喜欢,总觉得那眉眼里带着几分亲切,看到就心情大好,扶桑木本是易燃之物,也不知道獙君用了什么法术,即使没有灵力的人,拿着这扶桑木竟然也不烧手,她把别的礼物收起来,唯独那个娃娃,整日地看不够。
数万年的扶桑木,水火不侵,刀剑不伤,又费了许多灵力法术去压制住扶桑木燃烧,小夭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做事的风格,有一点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他也常常送了礼物却假借别人之手。会是他吗?一个看似毫无用处却费劲了工夫的笑娃娃,似乎只为了能博自己一笑般的存在。一个考虑到连毫无灵力的人也能驾驭的礼物,会是他吗?
扶桑木,世人总觉得“扶桑”音同“服丧”,所以很多百姓又叫扶桑花为死人花,寓意极为不详,但世人皆惧死亡,认识的人里,只有相柳倒没有那么惧怕,天地给了他九次生机,必定有它的用意,不是吗?
只有相柳真正离开了,不在了,小夭才敢去真正审视过往的种种,她越来越发现他对自己用情之深,也越来越发现自己早已将他刻在心底,每日都在这种后悔里消沉下去。
每天只有看着笑娃娃,小夭才会努力挤出点笑容。
她带着涂山璟左耳和苗圃,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辗转住上了一座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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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一个人坐在浅滩上,那里有一小块坡地,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小夭就坐在那里,从日出到烈阳洒满了滩涂,她在那里一个人回忆,从近前的事儿,再往回推,从每一点一滴的往事里试图寻找出相柳存在过的蛛丝马迹,好像只要她足够努力去回忆、去拼凑,相柳就能有一个更丰盈充实的人生一样。小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那个人,仿佛只要这样,那人就还陪自己活在世间似的,那是她这阵日子里,唯一的乐趣。
苗圃他们以为小夭会躲起来哭,怎么会呢,眼泪早就干涸了。
这里是相柳留给小夭海图中的一处边界地,小夭几乎将那张海图翻来覆去地游了数遍,一无所获。初时她总是带着点期冀,觉得也许相柳留下的这处海图,是他暗示她来找自己的某个线索,但一遍遍地寻了又寻,说不失望,也只能渐渐承认,他不在了。
空气早已被日头晒得干燥起来,滩涂上蒸腾的热气,将周遭的视野也扭曲了,小夭忽然听见一阵若有似无的马铃声响起,那是人族喜欢系在马队上的响铃,可这方岛屿四面不着陆地,又怎么会有人族出现?
许是哪个路过的神族子弟吧,可能还是个经常穿梭于人族的,小夭短暂地想了想,也不当回紧要的事。
然后她隔着蒸腾的空气,看见了一抹身影,那是个将斗笠背负在身上,穿一身粗布衣服的男人,他身边跟了一匹马,不是什么纯正血统的马儿,浑身麻白色,像白马身上横长了一身的麻子,这样的马不值几个钱。
小夭扭头不想看了,应该是路过的,一会儿便又会消失的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瞬间又有些难受,无关紧要的人都活着,偏偏她唯一想要的人却不在了。小夭控制着自己,不去做这种近乎恶毒的思考,这想法相柳也不会同意的,他不会愿意去跟任何人做这样身份贵重的比较。
马铃儿声却又近了些,真是个不识趣的!小夭忽然替那个人庆幸,得亏左耳今日不在,不然以他那个耿直的性子,决不允许自己的海图之内被他人“入侵”,小夭便想去驱赶那人,于是她站了起来,朝那抹身影走过去。
那是个黑发的年轻男子,身形瘦削但筋骨间又充斥着隐隐的力量,一双漆黑的眼珠子透出些沉稳劲儿,但整张面孔看着也不像年纪很大,是个有些矛盾的人呢。
二人相对而行,很快便隔着丈余距离面对面,那男子微微偏头看她,似乎在问,有什么事,所以小夭说明了来意,“这里是私人的,以后莫要来了,看管的人灵力强大,也许会伤到你。”
“我行走过许多次,从未听说这里是有主儿的。”那男子的声音清脆悠扬,就像他的人一样,懒散里又带了些跋扈,似乎是个没怎么被人生教育过的人。
“那你现在听说了。”小夭也不愿再纠缠,便想离开,但那男子却隔着一步距离,似乎跟了过来,小夭这下是有些烦闷,回身站定了看他,也不说话,只用一双冷冷的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