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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草鱼,酱油闷豆角,腊鸭肉炒冬瓜,蒸大米饭。
“我的天,春儿你的手艺实在太好!呜呜...好吃,好香!”天天清汤寡水,何铁林总算是吃上了肉,舍不得狼吞虎咽,他要慢慢的品,细细的尝!
钱寡妇虽然没吱声,但眉眼间透着满足,碗里的大米饭全吃了,还吃了不少菜。
秀春敞开肚皮连吃了两碗大米饭,炕几上的菜几乎全给他们吃了,就剩点腊鸭丁炒冬瓜,留着晚上热了吃。
快活饭吃过,瞅着空荡荡的橱柜,秀春不得不去面对亟待解决的问题,很显然现在家里的三个人胃口都被养刁了,由奢入俭难,秀春必须出去想想办法。
尽管时下管的严,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秋收之后,黑市照旧开始活络了起来,但大都卖的是粮食,火车站、大桥口、不起眼的胡同口,时不时有人交头接耳,细细听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地瓜干五毛钱一斤,玉米粒六毛一斤,高粱三毛,嫌贵?不要拉倒...
天刚朦胧亮,泽阳市区的行人并不多,先进分子们都还没开工,秀春肩上背了篓筐,拐进了易真家所在的胡同,只当没听见胡同口两个陌生人的交头接耳,快步进胡同,咚咚敲门。
没几时易真来开门了,齐耳短发乱糟糟,睡眼惺忪,可在瞧见门外站的是秀春那一刻,瞬间清醒了,赶忙让秀春进来,顺带反插上大门,激动道,“春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盼来了,我想你快想疯了!”
秀春把背篓解了开,搁在廊檐下,打趣易真道,“我看不是想我,是想肉了吧。”
被戳穿了,易真哈哈直乐,迫不及待掀开背篓,惊呼,“啊啊啊...这么多!羊肉!鸡肉!还有猪肉!!!!”
秀春太阳穴突突跳,忙捂住了她的嘴,指隔壁,“易姐,你小声点,隔墙有耳!”
不怪易真这么大惊小怪,实在是太久没吃肉了,她是典型的食肉动物,自打来这里,如果没有秀春打的野味跟她换东西,单靠她那一个月半斤的肉票,还不够塞牙缝的!
虽然羊肉、鸡肉还有鸭肉都能解馋,哪样都比吃蔬菜强,可她最钟爱的还是猪肉!
把秀春拉进堂屋,易真先盯着秀春的腿上下打量,“腿好了没有?前些时候你也没个消息,还是从陈学功那儿得知你腿骨折了,我想去你家看看都找不着门。”
易真说的是真心话,打她来这儿起,交的朋友不算多,秀春绝对称得上一个,都认识将近两年了,她还没去过秀春家。
秀春原地蹦跶了两下,“已经没事啦,要不然我也打不到这些东西,我给你留个地址,以后有啥事给我写信或者拍电报,等时局再稳定点,我领你去我家串串门!”
易真哎了一声,笑眯眯道,“说吧,这回想要啥?”
秀春嘿嘿笑,开口道,“易姐,你还有棉花和布料吗?我大舅妈快生了,我想送这两样给她,她指定能用得上。”
虽说在市里拿着新生儿出生证,可以多领二尺布票,但这二尺的布票最多能做件小衣裳,连个小包被内衬都不够,以往宋建国两口子抱着这辈子都要不上孩子的心态,布票从来没存过,都花到他们身上了,单说秀春,陈秋娟都给她买了好几件衣裳,现在也该秀春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易真空间里倒是真有棉花被,但剩下的大都是军用棉被,她得改装一下才能给秀春,而且土布她也不知道扔哪了,还得好好筛查筛查才行。
思及此,易真便道,“有是有,只是不在我家,你要是信得过我,就等下趟来市里,我再拿给你。”
秀春不迭点头,“信得过,当然信得过。”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肉,易真突然想吃狮子头了,邀秀春留下跟她一块吃,油炸还有清蒸,都不想放过。
秀春一听她要做狮子头,不由咂舌,“狮子头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费油啦,我想吃油炸小鱼干,家里连二两油都不到,草鱼搁锅里都飘不起来,炸狮子头更费油!”
易真笑道,“没油你怎么不说换点油?我家里还剩点,等你回去我装点给你带回去。”
秀春求之不得,其实秀春不是没想过问易真哪里来的这些东西,可转念一想,人家都没多事逮着她问,她又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告诉你的早晚告诉你,不想说的白惹人嫌。
既然要吃狮子头,说干就干,易真拿刀割了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家里葱姜蒜都是现成的,鸡蛋淀粉也有,秀春刀工好,噼噼啪啪剁肉馅,易真就负责兑调料。
得亏了易真住的是独门独户,要是跟别人挤一块住四合院,有肉都不敢明目张胆拿出来吃!
“春儿,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来市里生活?”
虽然乡下城市各有各的好,但易真还是觉得城市生活要好一些,依秀春的能耐,搬到市里独门独户,一样能生活的很好,省得在农村七大姑八大姨糟心事多。
而且眼下没了高考,难不成在恢复高考前,秀春就这么一直在家务农?
“易姐,你别开玩笑了,就是我想,城市户口哪是好弄的啊。”
看易真过得这么潇洒,秀春早就动心了。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时下农村户口好上,想整个城市户口却比登天还难,远的不说,就说秀春她二舅宋建军,单位倒是给分了职工房,三个孩都接过来住了,到现在还没能把户口转过来,找人申请了,厂里也一直批不下来。
多张嘴,就意味着多分摊一个人的粮食,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啊!
“只要你有心,还有办不成的事?”易真笑了笑,按她的经历给秀春支招,对秀春道,“想上城市户口也并不是登天难的事,只要你有了房,一切就好办许多。”
“有房?”秀春道,“市里的房也不是好弄的吧。”
时下想在城市安家落户,有两种方式,一个是挂在厂里的集体户口,一个是城镇户口,除了解放初期工厂从农村招了一批工人外,此后只有城镇户口才能去厂里工作。
所以秀春如果想在城里安家,靠集体户口是不可能了,只能想办法弄到城镇户口。
而城镇户口也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在城里有固定住所,一个是有固定的工作。
如果想有个固定工作,秀春这个农村户口,必须要考上大学才能改变命运,那就得十年之后了,要等的时间实在太长。
思来想去,只要有个固定住所,也就是属于秀春自己的房子,其他一切就都能解决!
易真把她所知道的,细细跟秀春讲解了,末了道,“春儿,如果你有这个打算的话,我给你打听打听,一旦有合适的房,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立刻就把它买下来,到时候在你老家开个迁出证明,这边又有地方落户,这事就算解决了!”
易真这一番话说的,令秀春受益良多,把易真的话都仔细记在了心上,秀春重重点头,感激道,“易姐有合适的机会你先帮我注意着,如果有合适的那再好不过!”
解放前像裁缝、铁匠等,靠手艺吃饭的人,他们的房产在解放后大都受到了保护,真想找,还是能在诺大的泽阳市里找到不少私产,像易真现在住的房,就是从一位老中医手里买来的。
两人边商量,边炸丸子,热腾腾炸至金黄的狮子头一出锅,香味弥漫,勾得人口水直流。
托易真的福,秀春不但吃饱喝足了,还带了些,只不过有了上回被审查的教训,这次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实,秀春回家之前,易真又从屋里拿了一瓶油给她,五百毫升的矿泉水瓶撕了商标,菜籽油装了满满一瓶,有一斤的重量。
菜籽油和狮子头都装进背篓,背篓里还有几斤野猪肉是留送给陈学功的,秀春想着还得去趟陈学功那儿,起身告辞。
易真送她到门口,好巧不巧,朝胡同尽头走来穿白色制服、蓝色长裤的男人,可不就是姚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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