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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每天都在计算着陶家人归来的日子,终于给他煎熬的等到了那一日。他一大早就去了孤望亭,站得像个石像一般木木的眺望着远方。
他从早晨天不亮直等到下午夕阳西下,终于看到了天际边两辆马车缓缓行来。
孟浩然欣喜若狂的奔过去。
领头的马车上,驾车的人正是他派去接人的季缭。
早在赵锐预备再次起事的时候,孟浩然就将季缭踢出了长安城。他让季缭待在漠北等消息,一旦大赦天下的旨意传到那里,立时就将桃花他们接回来。
陶士诚被发配到的地方,是漠北的一个小县城,叫做漠河,正是当朝大将军雁南飞的家乡。
漠河是个边境小城。因着以前年年战乱,又因朝代时常更迭,导致政权不稳,国力薄弱。于是,这种边境小城便时常会受到邻国列强的侵扰。所以,漠河那地方早已是人烟稀少。加之地方又严寒贫瘠,故而到了大周朝的时候,漠河那一片地就成了犯人刺配流放的场所。
孟浩然去过北疆,他无法想象桃花这样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在漠河那种地方待了几个月后,人会憔悴成什么模样。
孟浩然神情激动,又战战兢兢,一双眼黏在马车车厢上不眨眼。可季缭见到他,却是一言不发的低下了头。
孟浩然并未注意到季缭的神色,他只在暗自不断的做着心理建设。
他将这几个月的日子里,心里想了无数遍的求得桃花原谅的话,又默默的复述了三四遍。然后,他便殷殷的望着第一辆马车的车帘子,只求桃花快快掀开车帘钻出来,如以往那般,对他嫣然一笑。
屈指算来,他与桃花的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他带着柳飘飘回家那次。没成想,那一次竟然是他和桃花分离的时刻。
他从未与她分开这么久过。
即使以前两人还处在桃花不待见他的日子里,作为邻居,大家也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他的桃花从未骂过他。可是一旦她要对他狠心,做出来的事情却比骂得他狗血淋头还要更令他心痛。
说什么“将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然而他的心,却从未挪动过位置。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绝对不会再干那种蠢事。
可是时光会倒流吗?显然不会。所以,他和桃花注定是分离……
那一辆马车的车帘很快被人从里面掀开,可是出来的却是陶思沅和她的娘。孟浩然赶紧探头往里一看,马车里面空无一人。
他的脸色白了片刻,立马就又奔到第二辆马车车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桃花……”
可等了好一会儿,车里都始终无人应答。
孟浩然心里立时就燃起了希望。
好!桃花一定就在这车里面了。
她只是在气他,她只是不想立刻见到他而已!
孟浩然便抖着手想去掀车帘子,恰在这时,却有一只粗糙皲裂的手率先伸了出来。
看着那只不再美丽的手,孟浩然顿时愣了愣。
桃花她……果然吃了好多的苦。
那只手将帘子打开,陶思君半个身子探出来。她冷冷的看了孟浩然一眼,一边回头将自己的母亲搀扶下来,一边道:“这里没有你的桃花。”
孟浩然倏地转头往季缭那一扫。季缭将头低得快要贴到自己胸上,目光又极力避开他。
孟浩然立时惊恐不已。
陶思君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她的手都被折磨成那样。漠北那地方,一定是陶家这样的人家不能承受得了的!
桃花她是不是……
他不信!
两步爬上马车往车厢里一看,果真没有桃花。他赶紧跳下来,跑到陶思沅面前惊惧的问道:“思沅,怎么只有你们几个?桃花呢?桃花她是不是,是不是……”
陶思君冷冷的打断了他,“我大姐活得好好的,你可别咒她!”
孟浩然提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转而便很是失落,“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和她爹娘在后头呢。她想避开我,她不想看到我。”
孟浩然神经质的笑了笑,再次将马车车厢检查了又检查,确定桃花不可能躲在里面后,就奔到马车后面向天边不住眺望,他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慢呢?这天都快要黑了。不知道我去接她,她会不会很生气,就此就不回来了?还是说,等她回来安顿好了,我再上门负荆请罪……”
陶思沅看不下去了,她走过去,拉着孟浩然的衣袖,哽咽道:“大娘身体不好,我们一路走到漠河走了二十多天。到那里不久,大娘就病逝了。半个月前,爹爹便带着大娘的骨灰回河南老家去了。”
“姐夫,大姐说,反正她娘都已经不在了,爹爹又有陶林照顾。她不喜欢老家,对那里没什么印象,所以她就不跟着爹爹去了。”
“大姐还说,她对京城也没有了牵挂。所以,她也不想回长安城了。她已经喜欢上了漠河那个地方,就想在那里养老。”
陶思沅热泪盈眶,“……呜呜呜,我不是她的亲人吗?她竟然说对这里已经没有了牵挂!”
孟浩然的身子歪了歪,差点瘫倒在地。他红着眼睛吼道:“养老?!那个极寒之地,养他妈的什么老?!”
陶思沅:“……”
孟浩然立马回去向新登基的皇帝赵临风请了个长假,又将爹娘安顿好。几日后,他将才回到京城不久的陶思沅拖走,要她跟着他去漠河,一起寻找桃花。
季缭不舍,便跟着一起去了。
一行三人直往漠河奔去。
孟浩然来到漠河,那里北风呼号,大片枯草的土地一望无垠,人烟却看不到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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