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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祐樘又问道:“你一路经过,那里的百姓还好吧?”
丁四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我一月底从京城出来,一路向西北方向走去,虽然经常风餐露宿,但也见了不少当地的民风人情,据我看来,尽管这些地方还不甚富足,可基本的温饱还是能保证的,据说甘肃地区一个冬天冻死饿死的人也不过十余人,比起以前,是好上太好了。”
朱祐樘听得甚是专注,听到丁四话音落地,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甚是欣慰地说:“听你亲口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丁四由衷地说:“这都是皇上登基以来日夜辛苦的结果,这些年眼看着各地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过,也不枉皇上一番苦心了。”
朱祐樘感慨着说:“那些最艰难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想我刚登基时,官吏腐败,国库空虚,士气不振,民不聊生,幸亏还有刘太傅等一帮忠心耿耿的臣子跟我一起拨乱反正,才有了今天这局面。”他想起往事,自是唏嘘不已。
丁四见朱祐樘沉溺往事,不好开口说话,又等了一会儿,见朱祐樘还在回顾往事,不由低低问:“不知皇上唤我来有何事吩咐?”
朱祐樘这才从回忆中惊醒过来,不由失笑说:“看我这记性,真是老了,越来越爱想起往事了。”说完将脸色一肃,正色说道:“丁四,你估计又有得忙了。”
丁四见朱祐樘如此形容,知道肯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将手一拱说:“皇上不用客气,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缉凶追盗,使坏人伏法。”他心情激动,声音也不由有些颤抖。
朱祐樘眼里闪过喜色,朗声说道:“好,好,好,丁四,你始终未变,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丁四。”他示意丁四静听,嘴里缓缓说道:“现在确实有一件怪事发生,不过却不是在京城,而是在泉州府。”他眼睛透过窗外看过去,仿佛在斟酌着如何说下去,停了一会儿才说道:“近来京城流言四起,说是泉州知府张汉生遇到了一个妖道,这妖道倒也有几分本事,常能无中生有,做出些神神鬼鬼的事来,张汉生着了他的道儿,对他是信任有加,但没想到这妖道趁张汉生大意,偷偷将他大印盗走,然后又捏了个口诀土遁了,张汉生后悔得要命,又不敢声张,整日里在衙内哭哭啼啼,整日里茶饭不进,眼看着人就剩了一口气。结果没过几日,又传出那妖道是三国于吉转世,要在泉州做出一番大事。”他略顿了一下,丁四也是听得瞠目结舌,只觉得匪夷所思、闻所未闻。朱祐樘接下去说道:“此事越传越厉害,以至于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偏偏闽浙那边倒没有任何消息报告过来,我生怕泉州知府张汉生胆小不敢上报,只是自己着急,所以想着派人去那边看个究竟,看是否如众人所传。”他看了一眼丁四,见丁四若有所思,索性将心中所想说了个明白:“你也知道,我登基那年,韦兴妄图勾结红莲教行谋逆之事,我担心泉州这桩事也为别有用心之人所为,居心叵测,其心可诛,因此想差你陪同监察御史吴海一起巡按泉州,弄清楚到底是怎样一回儿事,如有作奸犯科之人,你可拿出御赐金刀,将其诛杀。”丁四听完这才知道朱祐樘心结出在什么地方,原来当年韦兴一事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象,昔日幸亏红莲教不肯与虎谋皮,若不然这场变故下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是故任何地方有反常事情,朱祐樘定要查个清楚,不过这许多年来,各地此类事情甚少,因此朱祐樘常可以无此担心。
丁四见朱祐樘如此慎重,立刻抱拳说:“皇上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朱祐樘颔首说:“有你陪同吴海一起去,我这心里才踏实。”又想了想说:“你长途劳累了一月有余,又要差你到泉州去,阿碧知道了定是心里要埋怨朕的。”阿碧就是丁四妻子关碧月,两人育有两子,长子年满五岁,幼子还没到百天。
听朱祐樘如此说,丁四连忙说道:“皇上放心,阿碧不是小气之人,她定会无怨无悔,在家里操劳家务。”
朱祐樘略一思索,对着丁四说:“你和阿碧都是不错的,这样,丁四,改天我给你一个恩典,下旨使你两子不再受祖宗律法拘束,待他们成人,若想参加科举考试的,朕特许他们参加考试。”原来,根据大明规定,捕快子孙三代后方可参加科举考试,朱祐樘这样做,显然是多给两个孩子一些机会。
丁四知道朱祐樘一番好意,忙向朱祐樘道了谢,朱祐樘浑不在意,又开口说道:“你且先回家和家人团聚几日,待三日后,你和吴海一起上路,泉州地偏,你可多带些人手。”
丁四连忙答应,他本想趁此机会和朱祐樘说说张延龄的事情,但刚准备张嘴,就见朱祐樘拍拍脑袋说:“一会儿又要上午朝了,今天我不留你了,待你从泉州回来,我再给你接风。”丁四的话只好哽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朱祐樘一阵风似地离去,自己也只得出宫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