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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运气一向还不错,所以大概是人生的导演出了问题吧。”
房东太太大笑起来,苏缈听着她的笑声,又想起了昨晚的不幸遭遇。
地下室的床不太舒服,空气也发闷发湿。她整夜睁着眼睛,从小窗口看外面的电闪雷鸣,耳边听到雷声雨声不绝,还夹杂着一楼响亮的家具歪倒声、碗碟破裂声。别说产生作画灵感,连睡觉都是不太可能的事。
这种体验真是一次就够了。
房东太太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犹自兴致勃勃说着:“我家附近状况还行,湖的那一边,场面一定更壮观。那里到处都是大树,会倒在房子上……对了,湖边上也住着一个画家,给纽约的电影公司供稿,画些海报什么的,说不定能在超市里碰到他。”
苏缈又开始皱眉,漫不经心地说:“这种人大概不能叫做画家,应该叫……呃……”
这种人应该叫插画师,或者海报设计师。这两个都是她很熟悉的词,理应张口就来。
但不知为什么,在房东太太提到湖边画家的时候,她油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好像有坏事要发生了似的。这预感打断了她要说的话,还好房东太太只是自顾自地唠叨,没指望她把单词想出来。
房东的房子离镇中心有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不算远也不怎么近。镇上最大的食品超市就在镇中心,旁边是药房,不过超市里也卖日用品和少许药品。据说那里有投币电话,有警长,有一切日常急需的东西。现在全镇人肯定都挤在那里,为之后可能的断电生活做准备。
她手里一直把玩着手机,这时机身忽然震动起来,提示收到消息,让她险些因通讯恢复而欢呼。但一看之下,惊喜的笑容顿时凝结在脸上,慢慢变成狐疑。
这条消息的内容是:“军事基地已经完蛋了,赶紧带着比利逃吧。”消息下方有个正在倒计时的时钟,时限二十四小时。
“你不舒服吗?你的脸色很不好看。”苏缈盯着它看了一会儿,听到房东太太关切地问。
这是一句非常普通的问话,但声音忽然变得非常缥缈,模糊了现实和虚幻的界限,带来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像是在梦中听过,或是久远时光前的回忆。她愣了一刹那,本能地摇摇头道:“没有,我很好,就是感觉……呃,感觉有点冷。”
暴雨过后,气温骤然下降,当然会冷。房东太太深表同意地点了点头,认为她们应该把感冒药添到购物清单上。
苏缈没有再说话,从缩在座椅里的姿势变成笔直端坐,开始紧张地打量车子两旁,甚至几次扭头去看车后,却不知道自己希望看到什么。
雪佛兰平稳地行驶着。离超市越近,那不祥的预感就越浓烈,而且越来越熟悉,越来越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或经历过,让她坐立不安。
“你在看什么……诶,那是什么,是不是烟?”
往路的右前方看去,写有“食品超市”的巨大招牌越来越近。不出她所料,因为有脑子的人都涌向超市,许多汽车堵在路口,以龟速向前移动,包括她们这一辆。于是苏缈第八次扭头向后看的时候,房东太太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也跟着去看。
她没能看到苏缈骤缩的瞳孔,却看到了从车子后方涌来的白色雾气。
镇上有个漂亮的大湖,依山傍水,空气相当湿润,所以她对雾并不陌生。但这白雾极其浓厚,移动速度也比平常的雾快上不少。本来离她们还有相当一段距离,不过愣一会儿神,它就吞没了数辆汽车,继续向这个方向席卷而来。
被遮住的车辆就此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余下的只有那怎么都看不透的白茫茫的屏障。
她下意识地说“烟”而非“雾”,正是因为它过分浓厚了,更像火灾时冒出的滚滚白烟。
苏缈的反应极为奇特,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勺冰水,根本没有理她,短促地叫了一声之后,霍然转身。她向前方扫视了一眼,发现路况依旧不容乐观,连忙抓住房东太太的手臂,拽着她叫道:“我们得马上下车!现在就下车!快点!”
她一边说,一边急匆匆去开车门。但车门上了锁,她又不得不花时间打开,扭头看到那位可敬的太太还呆在座位上,顿时急火攻心,“先下车,往超市那里跑,没跟你开玩笑!难道你没看过那部叫迷雾的电影?”
苏缈把车门推开一半,车外马上传来一声不满的鸣笛。房东太太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动都不动,完全没有立即下车,把爱车扔在马路上的意思。
“……什么电影?”
“迷雾!雾里有怪物的那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