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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明泽视角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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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谦神色凛然,怒道:“灵神呢?”

“此计妙哉,算夜禹有些脑子,帝君有令格杀勿论!”丹鹤的身影逐渐清晰。

子谦错愕,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丹鹤转头避开子谦的视线,道:“还愣着做什么!拿下!”

明泽一愣,明白过来什么,他抓着子谦想要逃走,结果被天兵重重包围。

明泽怒意磅礴,“想要战是吧,我的剑可是千年都没尝荤了!”

场面一度混乱,尸体七横八竖的叠成了尸山,明泽眼眶布满血丝,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手刃同胞……

一波又一波,根本杀不完,而且两人还是凡人,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住倒下去。

子谦心灰意冷,冷冷回头,“明兄我拖着,你还有时间逃走,这次终归是我连累你,你这个乌鸦嘴,一语成谶,我真的要当劳改犯了!”

明泽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咒骂道:“去你妈的!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走!”

明泽拽着子谦往出口逃走。

“走得了吗?”丹鹤阴沉一笑。

子谦心里一咯噔,倏然回头,瞳孔却倒影出一把弑神剑,精准无误的冲着明泽的命脉刺过去。

“明兄小心!”

子谦猛地推开明泽,明泽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再抬头时,长剑上的血蜿蜒流淌,粘稠地滴在地板上。

嘀嗒!

明泽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坠下去,脑袋嗡嗡的,他从未如此清楚地听见血滴的声音,视线一下子变得空白极了。

子谦嘴角不停地流血,最后虚浮无力地倒下去。

“……”

明泽身形一闪,扶住他,他不敢看子谦身上的伤,那血怎么都止不住,他手足无措地给他按住。

“蠢货,为什么要推我!”明泽身体剧烈颤抖,眼眶逐渐发红,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哭声。

子谦刚要说话嘴里又溢出血,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元神开始消散,但他还是尽量平稳地说话,“不为什么……你没事就好……”

明泽急促地低吼着,“我当然有事!知翊他还在等你啊,你又要抛弃他吗?”

子谦哽咽道:“阿莲……又要让那孩子伤心了……”

“你挡你妈呢!谁让你救我的?你存心让老子心里愧疚,你就是不让老子好过是吧!”明泽捂着脸,崩溃地吼着。

“你和姐姐的喜酒我就不喝了,记得回九仙山好好和她过……她等了你千年不容易,不要辜负她……”

“这还用你说!你他妈份子钱还没给老子呢!”明泽额头渗出了血丝,拼命地护住子谦的元神。

子谦呼吸越发艰难,他推开明泽的手,“住手……记住不要告诉阿莲真相,不要让他受伤……他最怕疼了……明兄!你快答应我!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子谦手渐渐脱力,缓缓合上眼。

明泽急促地哭着,眼泪和血水染在一起,“你有病吧!神经病啊!还搁这儿念诗,你每次都连累我陪你受罪,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吗?老子早就受够你了!绝交!起来啊!”

无人回应。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

被弑神剑杀了的神仙堪比跳诛仙台,毫无生还可能,倘若强行聚魂那代价必定惨重。

明泽不敢想知翊知道了会是怎样的绝望,明明该死在弑神剑的人是他啊。

明泽捂着脸陷入了极度的自责与愧疚之中,他该怎么面对知翊呢?他该如何让那孩子放手?他该如何救救那孩子?

听说知翊出事了,他立马慌了神,急匆匆地来到神殿,知翊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哭着求着让他带自己走,明泽沉默了,知翊一天是帝君的儿子就不可能逃走,而且自己修为大大折损,根本护不了他,待在神殿才是最安全的。

知翊没哭了,十分小心地求着他让他时常来看看自己。

那一刻,明泽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还他妈战神,明泽你真没用,三千将士因你而死,子谦因你而死,就连他唯一的儿子也护不住……

明泽回去闭关了,他不能颓废,只有保住子谦的残魂才能等到知翊使用还灵术起死回生,这是唯一的办法。

岳明镜打碎了明泽的花瓶,岳明镜眼眶一红,哆哆嗦嗦像只老鼠一样哭唧唧的,“师……师叔……我不是故意的……”

芙蓉面色一变,看了一眼明泽的神色,立马将他护在身后,解释道:“阿明,对不起啊,是我让小岳……”

明泽摇了摇头,“没事……小孩子让他闹去吧……”

芙蓉和岳明镜同时错愕,岳明镜探出个小脑袋,还在确认明泽是否真的不计较。

明泽长叹一口气,回了屋。

芙蓉见势不妙,让陈叔带着岳明镜去玩,自己则是进去安抚明泽。

明泽扶着额头,手指还沾了些水渍。

忘川南部那场大战,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其中死得最惨的还是自己培养的少将军,明泽如何不难受。

芙蓉打了个响指在香炉里加了一些安神香,她拍着明泽的背安抚着。

明泽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微的发颤,“我没事……我只是有点难过而已,真的只有一点点……”

……

明泽一有时间就会去朝阳殿。

看着知翊神志不清的样子,明泽心口抽了一下,发痛,太子也在远处连连叹着气。

明泽冷冷地凝视着他,“他现在成了这副样子已经对你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放过他吧……”

太子神色明显僵了一下。

明泽冷嘲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明泽走到知翊面前,拆了他眼睛上的纱布,金色头发枯黄暗淡,半张脸血红一片,丑陋至极。

知翊闭着眼,迟钝的歪了歪头,“小五……”

“阿莲,是我……”明泽给他上着药。

知翊顿了一下,如惊弓之鸟,往后缩着,他捂着脸语无伦次道:“你是谁……小五……走开,我不认识你……”

明泽僵了僵。

太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知翊,安抚着,知翊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明泽心中苦不堪言,耐着性子将药一一抹了上去。

事后,太子低头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悔恨,“我对他有愧……”

“……”

明泽不言,知翊如今这个样子,他何尝不是有愧。

直到知翊“死”在了城墙之上,明泽和太子满世界都找疯了,太子直接冲进了重华宫质问着帝君,结果被人用绳子请回去了。

明泽心里恨透了洛寒,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伤害了子谦,又伤害了自己儿子,简直不可饶恕!!!

明泽气得摔碎了几个茶杯,心里无尽地谩骂着,气过了之后,他又默默地将这一地残渣收拾了,他知道芙蓉很担心他,他不能将这些情绪传递给她,苦果一个人咽下去就好了。

芙蓉从蓬莱拿来了雪樱子,一颗能涨百年修为,非常珍贵,她总是偷偷放在明泽的茶水中,明泽喝茶的时候怎会尝不出来?他出神了许久,爱摔茶盏的习惯渐渐改了。

再见到知翊时,他已经是完全蜕变了,变得让人陌生,害怕。

明泽什么也没说,心中盼着他不再受伤害,活着就好。

知翊拿出了聚魂灯,他说再等等就可以使用还灵术了。

明泽愣了愣,心中燃起一些渺小的星光,若是子谦醒来了,阿莲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吧……

知翊喝着茶,十分冷静道:“我没忍住杀了龙王,陛下又找了理由治我罪呢,你看我怕么,再说了东海已经有了新的龙王,而且比上一个乖顺多了,他应该感谢我才是呢……”

明泽大骇,“他固然该死,可你斩杀上古真龙,会遭天谴的!”

知翊目光不屑,“天谴?我怕么?再来一万次我都要弄死他!”

“知翊!”

知翊继续淡淡的说着,“夜禹的族人被我净化后,封印在忘川归墟之境。本来打算是时候给他说的,谁让他打断了我的解释,谁让他已经害死了我的父神!不杀夜禹是因为活着对他来说更痛苦,我要让他悔恨交加,痛彻心扉!”

这是在暗示我去打开吗?明泽咬牙切齿,“我早该怀疑他的……我一直以为是太子……”

知翊愣了一下,“明叔叔,你不要再管我了,我也没有因为父神救你的事而怪你。”

明泽沉默了。

“我走了,以后少见,免得那个人迁怒到九仙山。”知翊起身离去。

“唔~”岳明镜拿着玩具一蹦一跳,脚一扭撞到了知翊身上,一个滚儿趴在地上。

岳明镜僵了一下,看着知翊冷着一张脸,害怕道:“对……对不起……”

明泽气得龇牙咧嘴,把他提起来,“眼睛呢?长到后面去了?”

岳明镜被吓个激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知翊道:“无碍。”

芙蓉道:“殿下,留下来吃个饭吧,我都做好了。”

“吃饭吃饭!我饿了。”岳明镜抓着知翊的袖子。

知翊道:“不了,怕待久了就不想走了,妖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告辞。”

明泽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什么。

……

知翊这会彻底死了,整整百日,三界百花凋零,雨雪纷飞。

明泽走在大街上看着百姓们重获新生,无一不哀悼知翊,无一不惋惜知翊,无一不敬仰知翊,心中竟是悲凉一片。

这些对知翊来说已经不需要了,他这个从小缺爱的神,至始至终只想有个完整的家,有人疼,有人爱。

明泽施法破着忘川归墟之境的结界,恶狠狠地诅咒道:“夜禹你要永生永世活着才对得起知翊!”

太子嘴唇煞白,他捂着伤口忙不迭地跑来忘川。

他迷茫无助的望着一望无际的碧水,他心下一横,跳了进去,投不了胎的鬼魂们纷纷扑过来撕咬着太子。

“阿莲……”

太子忍着撕扯的痛处,用手一点一点剥开那些残缺的鬼魂。

明泽不忍直视,加速破着结界。

“阿莲……哥哥带你回家……”太子手里不断捞着,沉闷隐忍的呜咽着,死死地咬着嘴唇。

七天七夜……

在偏僻的南边发现岸边淡红的水,抬眼望去,是一个人。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紫色的暗光聚集在天空上如巨大的旋涡般即将吞噬万物。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际,仿佛把整个世界都震得颤动。

村民们一个个忧虑紧张地聚集在大门前等待着什么。

“咯吱”沉重的门打开,村民们手中都捏了一把汗,每个人的心如琴弦一样紧绷着。

他们一个个举着灯盏等待着审判的降临,太子整张脸被阴霾笼罩看不清表情。

周围空气凝聚结冰,沉闷的气氛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太子浑身是水,踏着沉稳的步子慢慢走进来,脚下一片血红,小腿,手上全是伤痕,衣摆裤子被什么东西扯的稀碎,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那人脖子上又长又深的口子,大片血液染在衣领上已经凝固了,金色头发湿漉漉地粘在一起,整张脸埋在太子的怀中看不清容颜,一只手攀附在太子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则是无力垂下来。

村民们瞳孔一震,甚至有的人手中的灯盏都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太子一路沉默着。

村民们纷纷跪在地上,沉重地叩拜。

太子有些忍不住想哭的冲动了,他吸了吸鼻子,温柔道:“阿莲,你看,哥哥带你回家了,你要睡就睡吧……”

村民们一个个哀默地点着灯,百盏长明灯牵引成一条明亮路,一一供奉给知翊。

没过多久,知翊肉身散了,变作了一团黑气,明泽知道他心中是怨恨的,他建造了桃花庵,将黑气放入魂珠里面温养着,广纳佛门弟子让他们日日夜夜诵经超度他。

尘埃落定,夜禹比他想象的痛苦一万倍,从一开始的错愕,难以置信,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到相信接受,悔恨交加,万念俱灰……

明泽冷冷道:“从此以后休得踏足他的领地,也别在他面前忏悔,你没这个资格,滚吧!别打扰他的清净,更别脏了他的轮回路!”

尘埃落定,再痛也会慢慢过去,再难忘也会渐渐遗忘,莫要执着过往,珍惜当下……

这句话明泽拿来劝别人,却劝不了自己。

明泽自嘲一笑,果然没体会过别人的绝望,永远不知道有多痛。

“阿明,该喝合衾酒了。”

明泽回过神,点了点头,喝下酒。

明泽吻了吻她的额头,情深缱绻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三百年后,天降祥瑞,一道金光划破天际落入幻音宫,明泽去看的时候差点下巴都掉了,池子里正是流光溢彩的金莲花。

明泽心中惴惴不安,去了一趟桃花庵,果然佛塔之中,只有一颗空空的魂珠。

一场新的轮回开始了……

———————葬神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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