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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婳听到贺家就知道了,好看的眉眼低垂,掩过了一丝暗嘲,贺家,城南簪缨世家大户啊,不过官运不济,祖辈一代受了七王叛乱的牵连,被发配到岭南不毛之地,后先帝登基大赦天下,才又重新搬回祖籍杭州,那时候沈家还算殷实,接济过不少钱财,贺家才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渐渐有了起色,两家也是祖辈世交。
到了沈父这代,两家走动更勤,贺父沈父便想结秦晋之好,沈婳是与他贺家长孙定过娃娃亲的。
然而沈家不过经年日薄西山,最后靠典当度日,正是需要亲家扶持之时,当时爹爹,娘亲皆是病重,自己孤立无援时曾亲自上门拜访老太太,希望贺家念在亲家关系上能接济沈家一二,没曾想老太太却一口咬着说不曾记的两家议论过亲事,还嫌着沈婳小小年纪就如此出格提婚事,最后只给了十两银子就打发沈婳回去了。
当真是无情无义,自私自利。
沈婳那时候虽小,却是个心思透的,知晓当初贺老太太是看沈家没落,自个儿父母又都奄奄一息,无法言语,沈家更无男丁耀祖,俨然成了绝户,只能依附,不能互持,已然毫无价值。
而老太太更是看上另一大户家的女儿,便动了心思要悔了这门亲事,后面的事情便是王婶告诉的,沈婳走后没多久,那户人家的姑娘不知怎的被赵知县儿子看上,结了亲家,贺老太太领着孙子贺天恩不甘去了衙门闹,贺天恩反被断了腿如今成了残废,脾气古怪得不行,动辄打骂还发疯,这样的人哪家好姑娘肯嫁。
王婶说道可恨之处咬着牙怒斥,“这时候拿着当年藏下的庚帖找上门来,这不是想拉着你跳火坑呢么,心思也忒毒,忒不要脸了!
“婳儿啊,那贺老太太厉害着,要不先上婶儿这儿避避风头,一个人在宅子里也是冷清的……”
沈婳听完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多了一些王婶看不明白的东西,“婶儿莫担心,合着理儿都是他们对不起我沈家在先,何至于我出去避风头呢。”
一旁的坠儿虽听的有些迷糊,但大约也是明白了,暗暗啐了一口,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等将军回来一定要好好收拾这忘恩负义的贺家。
王婶见姑娘是有主意的样子,也便不再多说,“喏,先回家,等婶儿做顿好的,一会儿上婶儿家吃饭。”
“我……”沈婳手里被塞了钥匙,刚想让她别忙活儿,王婶就急匆匆地去折腾那顿饭了,坠儿上前讨了钥匙开锁。
木门上的锁被格拉打开,里头景儿和自己离开时一样,庭前台阶甚少尘土,可见交托钥匙之人有仔细打扫,沈婳在心底更是感激王婶。院儿里两株昌州海棠幽香袅袅,去的时候还未开花,回来时正是美好。
趁着天儿好,沈婳去了书房,将藏书拿出来晒晒,侍卫想帮忙,沈婳也只是让人抬了书籍在院子里,其他的都是自己动手来,坠儿在旁递送。有些书破旧了,不仔细些容易损坏,爹还在时,都是父女俩亲自动手,爹也最宝贝这些个东西,如今做依旧顺手,这么半天下来竟也不觉得累。
反倒是坠儿和侍卫怕娇滴滴的表小姐晒狠了,叫将军治个看顾不力的罪,便是不好了。
沈婳正弄得乐趣,忽而听到前院一阵喧哗,正寻思着,去前面查看的坠儿急急的跑过来,说是刚才的王婶想是过来喊表小姐吃饭,正好那个忘恩负义的贺家老太太又过来找了,不知怎么的两人就吵了起来,沈婳挑了记眉梢,来得可真够巧的,都不消等了。
“走,去前院瞧瞧。”
贺家老太太一身暗色的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尤是精神,她前面的曹妈妈正扯着嗓子对着王婶嚷嚷:“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是我们老太太和沈家大姑娘之间的事,轮的着你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插手么,你倒是安的什么心思,要坏姑娘的好姻缘么?我家老太太来了几次,你都说没人,如今可让我们逮着了。”
一些邻里不免听到声音出来探着头看,真是热闹。
王婶子被气的脸色通红,“真是不要脸的,婳儿被你们害的还不够惨?别欺负婳儿是孤女就想任由你们编排,你们贺家是什么家风教养,那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以前沈家是如何帮衬你们贺家的,我们街坊也是祖祖辈辈在这生活,看着清着呢,你贺家孙子毁了,就想让婳儿嫁过去,当年她父母双双去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接过去养着,明明是退了婚的,这时候偏拿着庚帖来,不要脸的狠,从哪里来就赶紧滚哪去,别碍人眼。”她的泼辣劲儿上来也是厉害着嘴还道。
贺老太太面色阴郁的瞧着王婶儿,正要驳她的话,却是瞧见步步生莲走出来的一个身影,立即划过一丝喜色,拿着龙头拐杖捶了捶地面,摆了架子,“婳儿,我的好孙媳妇,快出来跟街坊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