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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元振谄媚笑了笑,扯着喉咙嘶声念道:
“舒晴韶光艳,碧色天新霁,
清风一日斜,落花尽春意。”
程元振嘶着嗓子念完后,还不忘笑容可掬地向李侨示好道:“好词。大王果然是龙跃凤鸣,锦心绣口,果然是才高八斗。”
李侨哈哈大笑,颇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道:“不错,你这奴才竟也是出口成章。看来东宫的寺伯,的确要比本王的奴才高出一筹。”
杨錡不由笑道,“宜都王年少多才,果不愧凤子龙孙。简单一个春题,也能作出此等柔腻唯美的诗作来。我看即便是曹子建、萧子显也不过如此。”
曹子建便是曹植,萧子显则是齐高帝萧道成的孙子。
曹植才高八斗,萧子显则是《南齐书》的作者,两人都是一代文宗。杨錡将李侨与这两人相比,不过是官面上的过誉之辞。可满堂宾客因为李侨的身份,却因此大拍马屁。一时间阿谀奉承之声不断,有识者摇了摇头,都是不以为然。
谢云微微抿了抿嘴,对这种场面大感恶心。平白来说,李侨的诗作说不上差,却也说不上多好。这首诗的水平与杜鸿渐那首大致处于伯仲之间,都是平平淡淡的庸作。只不过李侨是皇孙,所以众人只能面从心违,为他送去一番热气腾腾的马屁。
李侨正得意洋洋,偶一扭头却见到谢云看他的眼神极是古怪。而他的嘴角,也正挂着一种鄙夷不屑的讥笑。
李侨眼中闪过一丝羞意,怨毒的望了谢云一眼,面色铁青道:“小王惊闻李学士新收了一位叫谢云的弟子,听说此人风流蕴藉、绝世超伦。不若谢郎将大作拿出来,与大家观摩一番如何?”
话音方落,全场满目诧然,都是窃窃私语起来。
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谢云,所以他们诧异李侨为何无缘无故提起这种无名之辈;而座下的名士贵人,听闻李昭道竟然破天荒地收了一位弟子,都是大为震惊。
李昭道抬起头来,他本来正全神贯注在为今日场景作画,所有精神都集中丹青翰墨上。此时听到李侨提起谢云的名字,竟是大感莫名其妙。
最为吃惊的还是谢云自己,他没想到自己的暗笑竟惹来一场无端横祸。一时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
李俶眉头一挑,仔细思索却想不出谢云是哪位贵人家的公子。李倓微微犹豫后,小心翼翼凑到李俶面前跟他说起今日之事。
李俶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旋即会心一笑,微微颌首道:“既是宜都王看重的人,定是位才藻艳逸的佳士。幸望谢郎能出来公诸同好,切莫自敛其才。”
谢云长长叹了一口气,既然李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那么他也无法再藏形匿迹。
既然无法低调做人,那就高调做事吧!
一念及此,他定了定神,整齐衣冠后,淡然长身而起,在众人的瞩目下飘然进场。
“陈郡谢云,拜见广平王!拜见诸位贵人。”谢云神意自若,先是向李俶躬身一礼,然后向四周团团作揖。
李俶与杨锜见他相貌俊秀、神彩秀彻,举止投足有度,第一眼都已大生好感。
杨锜微一点头,笑着问道:“谢郎是否出自陈郡谢氏?”
“然。”谢云不疾不徐道:“谢某出自安西将军一脉。”
他说完,心里又是默默郁闷。这个时代的人,实在太喜欢盘点家世门第了。每见一位新人,对方都会问出这样毫无营养的问题。
李俶眼泛异彩,他已心知谢云今日为自己的弟弟赢得了马球比赛,故而对他更添好感,爽朗一笑道:“我固知谢郎惊才风逸。今日这场小小的即兴诗会,正可让你稍显身手。”
谢云微微一笑,洒然拱手道:“群贤毕至,少长咸集。谢某也不觉技痒,这便为大王献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