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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隐隐于市,秦烁没选择那些犄角旮旯的小街小巷,反而是找了件档次尚可的客栈,开了一间中房。
叶致进门之后直接就坐在了床上,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了。
她跟着秦烁奔波了这一路,虽然秦烁事事照顾,以她为先,可毕竟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这一日下来,身子骨都快要颠簸散架了感觉。
加上脚伤未愈,又没机会用药,眼下越发是疼得厉害。
叶致整个人都有点昏昏沉沉的了。
秦烁却不敢就这么让她直接休息了。
“表妹,”秦烁抬手轻碰了一下叶致的肩,“可莫睡过去了。”
叶致猛然从之前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睁着一双有些无辜的杏眼看过去:“烁表哥可是有话要说?”
秦烁垂眼看了看叶致小心翼翼搁在脚踏上的左脚:“妹妹脚踝受了伤,这一路奔波也未曾好好找个医生看看……莫不是这会不痛了?”
“哪能不疼呢?”叶致苦笑,“只是我疑心着贸贸然请了大夫上门,只怕太打眼了……也罢,既然还能行走,想必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毛病,且忍过这几日倒也罢了。”
听她这样讲,秦烁就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只见叶致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是还算好,一双微挑的杏眼也直勾勾地看向自己,好像怕秦烁不肯信她似的。
秦烁当然知道这脚伤不是大毛病,真要伤了骨头,哪里还走得了路?更不要说是跟着自己跑了这么远的路了。只是虽不是大事,却也不能放着不管。
“这倒巧了,”秦烁屈膝,居然就在叶致身边半蹲了下来,“我身上正带了金疮药,是西山大营的军医自己调制的,对这些普通的跌打损伤倒有奇效。妹妹若是不怕,就拿去涂了,不过两天即可痊愈了。”
叶致歪歪头,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好奇:“不过是药膏罢了,怎么烁表哥说得跟要杀头似的。我不怕。”
“表妹不必急着下定论,”秦烁摇摇头,无奈道,“你猜这金疮药为何如此奇效?还不是因为胡军医他这原料,用得皆是虎狼之药——就是军中那些糙汉,把这药几下揉下去,哪个不是疼得龇牙咧嘴的。”
他说的这么严重,叶致少不得仔细考量一下,这药,用是不用?
叶致倒不怕秦烁是故意骗他,秦烁三番两次助她,先是让国公府绕过一劫,后是推波助澜退了跟陈是的亲事,这次又是不顾己身安危救了她,带着她一路逃命到这里……实在是没有理由在这等小事上骗她。
两个人一路相互扶持,彼此之间感觉又比先前的距离近了不少。
叶致心中是极信任秦烁的,若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她全心全意相信,甚至不必担心是否会害了她的,除了父母和哥哥,也许就只剩一个秦烁了。
何况,他们不能在丰镇耽搁太久。两人中只有秦烁一人习武,对方却是有好几个练家子,敢埋伏在锦恩侯府的车队里伺机行刺,想来就是传说中的杀手了。
杀手啊……
曾几何时,叶致以为这种人只存在于话本和叶数口中的江湖传闻之中。
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为此担惊受怕,甚至险些丢了性命。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因为怕疼就拖累了秦烁?若是她的脚伤总是不好,难道敌人真的杀来时,秦烁还要再额外分一次神,看顾行动不良的叶致不成?
若是因此两个人都失手被擒,叶致宁可自己抹了脖子。
她宁死也不想受辱!
“烁表哥,你不必担心。”叶致小脸一扬,那张欺霜赛雪的脸皮绷得紧紧地,虽然因为疲倦和疼痛而看起来有几分柔弱,却是在娇弱中透出几分英气勃发的明艳来,“不管怎样,我的脚伤必须快些痊愈才是。不过是疼了点,我有什么忍不得的?”
她的娇艳就如同贵女身上所披的殷红鲛绡,上面落了一层苍凉的白雪,艳丽里却透着一股子森然的寒意。
令人望而生敬,望而生畏。
可敬可畏。
“若说疼也是用药的风险,这吃饭喝水还防不住会摔了杯碟,走在路上也会莫名就跌了一跤,人生在世,哪有就万无一失了呢?”叶致向着秦烁伸出了白玉也似的一双手来,“烁表哥不必犹豫,把药给了我罢!”
这才是他认识的叶致啊。
秦烁暗自叹了一声,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苦难打垮。若是那样脆弱,只怕也不会在庆国公府大房弱势的情况下,还能连连打压自己心怀叵测的两个堂妹,甚至完全占据上风了。
“表妹莫急,先把脚踝露出来,让我瞧瞧伤势。”秦烁脸上无波,淡淡笑道,“看了伤势,才好斟酌着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