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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云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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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恣还处在讶异的慌神之中,才缓过来:“宁敞姑娘,你弹琴真的有催眠的功效耶。我刚才差点魔怔了,你真的有神棍的潜质。我差点都被琴音蛊惑了。”

宁敞很想给他一个白眼:“林恣公子,我这不叫催眠,叫宁神定气,再说你自己意志散乱怪谁。像你这种立志要闯荡江湖的侠客,免不了打打杀杀,沾染血腥,将来也许你会需要请我帮你弹琴消解业障呢,哈哈。”

林恣无奈地笑笑,还是由衷地说了一句:“想不到你课业不怎么样,弹琴造诣还挺高的,还会自创曲谱,有点才华。”

宁敞因为这句夸奖瞬间变得飘飘然起来:“小意思,小意思。承蒙林恣公子不弃。就像您说的,文武兼济才能各展所长,有机会定要向您讨教一二。”

自从林恣有了“代课夫子”的身份之后,宁敞对林恣的称呼就愈加恭敬了,就连敬语“您”都用上了,林恣真是哭笑不得,但是又觉得有些可爱。

他傲娇地昂起下巴:“嗯……资质太差的徒弟我可是教不了的,心太累。”

宁敞双目圆睁,气得狠狠踹了林恣几脚。

半明半暗的午后,两人在槐树下追逐打闹,有槐花飘落下来,裹挟着清淡甜美的香气,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因为志趣的互通而渐渐靠近。

此后,两人经常结伴出游。

林恣带着宁敞打猎、摸鱼,宁敞有时爬上树给林恣描绘地势,或是在林恣溜进菜园偷地瓜时给他放风。

在篝火的簇拥下,林恣用宁敞秘制的调料蘸烤野鱼,两人谈天说地,交换秘密。

意兴阑珊时,宁敞即兴普曲,手舞足蹈,笑声四溢。

林恣被起伏诙谐的曲调逗得哈哈大笑。

静下来,两人席地而坐,抬头看星,宁敞给每一枚星星都取了名字,编了些似是而非的故事,有的哀伤凄美,有的怅然若失,有的逗趣搞笑。

林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他清楚地知道每颗星宿的名字和起源,但在那一刻,突然不想戳穿她。

林恣描绘着仗剑江湖的快意潇洒,劫富济贫的正义之途,宁敞将双手捂成喇叭状,对着未知名的星星大喊:“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成为长安城首屈一指的琴师,所有的曲谱都是我自己原创的,每个人听了我的曲子都能收获一份安宁和静谧,不再有遗憾!”

林恣竖起大拇指:“阿敞,这个想法真的很棒。如果你的曲子需要不同的声音,我的兵器可以任你使用。”

“那就一言为定,你浪迹天涯的时候也得带上我,我的曲子也需要江湖的声音。”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宁敞称呼林恣的时候不再是冷硬的“林恣公子”,也不再因为他有时是“代课夫子”而毕恭毕敬地使用敬语“您”,而是叫他“阿恣”。

林恣呢,也不再礼貌疏离地称呼宁敞为“宁敞姑娘”,而是亲昵地唤她“阿敞”。

也许,共享过理想,有了共同奔赴的道路的两个人,早就不是一开始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张牙舞爪的“代课夫子”和捣蛋学生了吧。

改观只需一瞬,许许多多的默契、信仰、依赖、习惯却在天长日久中累积。

宁敞对林恣就是这么死心塌地,一如既往。

周围的人也都觉得宁敞姑娘和林恣公子是天生一对,实属佳偶良配。

两人从未互相表露过心意,但是都心照不宣地默认。

后来,成亲,闯荡江湖本应是顺理成章,只是风云莫测,半点不由人。

安史之乱爆发,唐都一改往日的繁华,战火弥漫,硝烟四起,百姓流离,牵连涉事者无数。

织造宁府因为一张进献御史韩府的乐谱图涉嫌笼络贵妃和朝臣而被株连。

当初,御史韩府举办琴艺竞技,对外宣称拔得头筹者的原创乐谱将有进宫教习的殊荣。

宁敞在林恣的建议下去参加并取得了头名,她的乐谱也因此被送进了宫。但是乐谱究竟送给了何人,有何用途,宁敞没有细究。

想不到,如今却惹来满门之祸。

林恣救了她,一路躲避朝廷的追杀,餐风露宿,朝不保夕。

多日后,林恣暂时回府收拾一些干粮、银两和行装,在城郊的一棵大槐树下,两人约定三日后碰面。

三天以后,宁敞没有等到林恣,宁敞想他一定是有事耽搁了,一定不是故意失约的。

之后又过了三日,林恣仍是没有来。

槐树上的花掉了一瓣又一瓣。

郊外,满目萧索,但都不及宁敞的心冷。

宁敞乔装回到都城,悬赏抓她的告示遍布大街小巷,又听闻林府举家晋升,官至兵器总领,将搬迁至异地。

原本,织造宁家和兵器林家的官衔持平,现如今,兵器总领的头衔倒是实打实地比宁家之前还要高了整整两级。

短短几日,整个林府消失无踪。

平白无故的擢升难免惹人非议。很多市井人私下议论,林府突然晋升乔迁乃是因为林家检举宁府私通朝臣有功。

这样的言论宁敞一路上听了太多,仔细想来,以庆贺为核心的曲谱确实是出自林恣之意,而那琴艺竞技比赛也是林恣建议去参加的,他是最清楚乐谱宗旨的人,也是最熟悉自己的人。

如果真的是林府检举了宁府,那么兵器府的突然晋升,那么林恣的槐树失约,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事实仿佛已经昭然若揭,但是宁敞还是存有一丝侥幸,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再说了,如果林恣真的是带有目的地接近自己,他何必多此一举还要救自己。

往日的一切,都是假装的吗?

宁敞不信有人可以戴着面具生活那么久。

宁敞的脑袋很乱,真相到底是什么,扑朔迷离,似乎露出了冰山一角,又在深究之后被压倒,更显得毫无头绪。

当下,还是躲避官兵的追捕要紧。

宁敞拉紧了斗篷,从小路回到了城郊,隐蔽在江边的桥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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