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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致远与秋惊寒过了最安逸的一个年,没有战争,也没有灾难,让人忍不住希望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从大年初一伊始,前来给秋惊寒拜年的兵将便络绎不绝,多数都是携着新婚妻子而来,即便见不到将军,前来表示自己感谢的心意总是必要的。
过了一个安稳的年,也过了一个热闹的元宵,但是日子并没有一直这样平淡下去。幽州的辽西郡与辽东郡在过年的时候被海贼侵占了,幽州太守请求定北王发兵讨贼。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江南水师成立已有一年有余,也是时候出鞘了。虽然年前的端午节有过一次汇演,但毕竟各州军士之间都手下留情了。
秋惊寒任江南都护,幽州本就是辖区内,自然对维护幽州的长治久安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她立刻点了五万兵马乘战舰直奔渤海的东北方向而去。
自从有了海上贸易和海禁,就有了海盗。据说,他们擅长造船,人数不多,靠周密的策划与出其不意的突袭去抢夺商船,在战斗中他们又表现得异乎寻常的狂热,悍不畏死。他们使用的武器主要是水手弯刀,水手弯刀比一般的刀剑略短,刀身呈弧状,利于近战劈砍。除此之外,他们还配有利于贴身作战的匕首、登船时用来砍断索具和网的登船斧。
据史料记载,前朝末年,海盗们往往动辄纠集数千甚至上万人马,深入内地数百至数千里,围攻州府,攻占县城,大肆烧杀抢掠,掠虏人口,抢劫财物,官军望风披靡,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动荡。他们熟悉民情和地理,善于隐匿,能捕捉到官军的弱点和心理,具有一定的神秘色彩。
当然,并非所有的海盗都是残忍好杀之匪,也有海上英雄豪杰之士,甚至不乏靖海有功之人。
渤海之上海盗曾经最为猖獗,但自从泰山会盟之后东夷被迫开放了部分通商口岸,渤海一带的海盗就偃旗息鼓了。本以为是对秋惊寒心怀畏惧,没想到是酝酿了一个更大的阴谋——素有沉机勇略的王横依仗强大实力,攻灭了多股海盗,渤海、黄海、东海的千里海疆悉归他控制。本来松散的力量拧成了一根绳,自然不容小觑。
两郡的情况比秋惊寒意料中还要糟糕,形势也更为严峻。因为迎接江南水师的不是成百上千的海盗,而是成堆的尸首,海岸边横七竖八地摆满了尸首,城墙上挂着印着骷髅头的海盗旗帜和两郡郡守的人头。秃鹫盘旋在上空,时不时俯冲而下大快朵颐。海盗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态度之嚣张前所未有。
两座城除了尸首和海盗旗,什么都没有了,鸡犬不留,更遑论活人,辽东、辽西两郡变成了两座孤城和死城。这两座城市所经历的一切,比当年漠河之役沦陷在北狄铁蹄下的凉州更为悲惨。
秋惊寒命人厚葬了两郡郡守,火葬了所有的百姓。她站在城头上,迎着落日的余晖,久久地没有说话。她一遍又一遍地责怪自己为什么来得这么晚呢?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人死不能复生,请将军节哀!”沈翊红着眼劝道,他既是劝秋惊寒,也是劝自己。
秋惊寒哑声惨笑道:“这样的事情,爷也做过,在攻打北狄的时候,可那是敌人。可跟这些‘自己人’比起来……”
说着,她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眸子,也就在她抬手间,指风化成兵刃撕碎了迎风招展、耀武扬威的海盗旗。
不过,等她放下袖子时,神情已经变得十分平静,平静地近乎冷漠地道:“沈先生,立刻吩咐下去,让将士们结伴寻找海盗的踪迹,城中一砖一瓦都不要放过。一有危险,立刻示警;一有发现,立刻上报!”
“是!”沈翊郑重地应了。
于是,江南水师对辽东、辽西两郡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一连三日,一无所获。
直到第五日夜里,海上传来了人鱼的歌声,哀婉,缥缈,甜美,悲伤。
梁文锦与黑妞请求去海上追寻,被秋惊寒伸手制止了。
她命将领们在海边站成一排,沐浴月光,用心倾听人鱼的歌声。将领们一脸茫然遵照命令做,初时神情严肃,身姿挺拔,渐渐地身子慢慢放轻松了,渐渐地陶醉在歌声中,或坐,或卧,或四处行走,如闲庭散步。
沈翊因有过囚禁的悲惨遭遇,忍耐能力非同一般,始终保持着清醒,虽然听说夜半人鱼歌声有魅惑人心智的魅力,但毕竟一直是传说,今日得见,不得不暗暗称奇。
潮水慢慢往上涨,漫过脚背,漫过膝盖,漫过腰部,将领们如痴如醉,懵懵懂懂,情不自禁地往海水中走去,越走越走越远。
沈翊十分着急,大声喝止,没有任何作用,仿佛他们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秋惊寒望了望天上的冷月和雾霭茫茫的海面,两根手指伸入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口哨声。仿佛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有一只苍鹰像黑色的闪电,在乌云和大海之间高傲地飞翔。而秋惊寒,她就是那个训鹰者,苍鹰随着她的哨声飞舞,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就在这勇敢的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就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
哨声止,歌声停,海面上的雾霭都散了,将领们露出如梦初醒的神情。醒来之后,冷汗淋漓,垂手低头,都不敢去看秋惊寒的脸色。
“你们都听出什么了?”秋惊寒背着双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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