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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奉先沉声道:“宋使有何话可说?”
郑允中与童贯对望了一眼,自然是由郑允中这正使出面应答,他旁征博引,说了一大堆,总而言之,就是大宋是仁义之国,宋皇是仁义之军,宋军是仁义之师,宋辽关系多年和睦,两国友谊源远流长。
这一堆话说得周铨直打瞌睡,感觉就象是后世的某些被称为外卖部的人一般,都是些假惺惺的废话,根本缺乏力度。
他觉得无聊,目光乱转,然后就又与耶律余里衍的目光相遇了。
耶律余里衍做出一个表情,露出小虎牙,嘴唇翻动,象是在说什么。
周铨猜了猜,发现她竟然是在说“随我出去,我带你去玩”。
周铨哑然一笑,理所当然地摇头。而周铨摇头的情形,又被李造福看到了。
原本李造福对宋使,最恨的是童贯,可是挨了周铨一脚之后,现在最恨的变成周铨了。
因此他又起身,手指周铨,厉声道:“宋使满口谎言,便是这个竖子都不相信,他都在摇头,你们还想凭借这个来欺瞒大辽皇帝?”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周铨,耶律延禧嘿然一笑,在猎场时,周铨提出的建议,让他怦然心动,只不过事情的具体操作,还须两国使臣细谈。此时周铨又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也想为难一下这个少年汉使。
“周卿,你是不是也不赞成贵国正使所言?”他问道。
于是众人看着周铨的目光就更加古怪了,在他们想来,周铨接下来应当是大声否认,然后李造福必然会步步紧逼。
“我半点都不赞成。”周铨一开口,却让所有人都生意外。
他竟然否认了自己国家正使的说法!
周铨站起身来,走到了李造福身边。李造福其实身材相当高大,比周铨要高出一个头,但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少年宋使,他心里竟然有些害怕,不自觉中向边移了移,等于是将最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
“在外臣看来,国与国关系,是战争还是和平,是敌视还是友谊,唯有两件事情,实力与利益!”
此语一出,再度哗然,在场的一位汉人南面官忍不住叫道:“此言大缪,此岂礼仪之邦仁孝治世之言!”
周铨哂笑道:“我是小吏之子,市井出身,不曾读多少经书,故此不知礼义。但据我所知,大国与小国之间是没有友谊的,无它,实力使然,若非如此,大辽与夏贼、高丽,为何不兄弟相称,而有主次之别?”
此语一出,方才那位汉人南面官顿时哑口无言了。
被辽国认为兄弟之国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宋,至于西夏和高丽,都是辽国的属国,要向辽国纳贡称臣。
“非也,我大辽以德行治国,故此远人来服,夏国与高丽愿来贡!”又一位汉人南面官出声道。
周铨呵的一笑:“外臣读书不多,却也知道孔子曾有言,小人畏威而不怀德,大辽真是纯以德行治国,只怕夏、高丽侵扰于外,奚、女真动摇于内,包藏祸心之辈骚乱无忌,见风使舵之徒乘火打劫。若真如此,我大宋上下,当弹冠相庆,因为北疆再无忧患矣!”
周铨将国与国之间的仁义道德彻底撕破,而且很直接地指出,辽国能够威镇正方,靠的是实力,绝不是什么仁义。
“兀那小儿,实力虽为一国之根本,但也需要佐以仁义,却非所谓利益。凡事言利,则见利忘义,两国之间的安稳必不长久!”又一位汉官挺身而出,他绕开了实力是决定国家关系的根本这一问题,转攻周铨所说的第二条利益。
周铨鼓掌道:“知道实力为一国之本,比此前二位见识是稍多了些,可惜还不够!我大宋年年输岁币于北国,不知这是利还是义?”
宋辽之间能够长久和平,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大宋花钱买来的。大宋虽然未象李唐一般,将国家安危寄托于和亲的公主身上,却也通过岁币这一种变相的“保护费”,买来边境的安宁。
周铨对此相当不以为然,可今日用它来说辽国,却是再好不过。见那汉人南面官还欲再辩,周铨不等他发言,又开口道:“或者贵官可以替贵国陛下广施仁义,免去我国岁币?”
那官员顿时缩头退去,哪里还敢接这话茬!
一时之间,辽国官员中的汉人南面官,个个默然无语,神情沮丧,实在不知道如何对付眼前这市井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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