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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乔谢昀一直在皇宫待到了二月中旬, 才开始拔营北上, 除了萧舒带着他隶属的将士继续留守晋国,其他人尽皆跟着俞乔回营北上,回到北境去。︾樂︾文︾小︾说|
当然这一个多月里,也不是没有事情发生,北魏的司马流豫和司马明被俞乔扣住,北魏自然没有其他动静, 可吴国不是,吴皇这是瞅着机会要分杯羹来了。
而后吴军没对上楚国的大军, 却对上了曾经败给俞乔的曾家军, 这一切本来就不是巧合, 而是很早之前俞乔就有的安排, 吴军败了, 曾家军也只是惨胜, 但他们却为活下来的人拿到了真正活命的状书,这就是俞乔许与曾老将军的承诺。
只要这一站胜了,曾家就是她俞乔的亲部之一,无论晋国存亡,这些人都不会被苛待,数百年的曾家也得以保存,又或者他们是找到了另外的出路,寻到了新的曙光。
曾家军退下,俞乔回拔的军队就也回到了北境,又再次交锋一场,吴国终于尝到了曾经晋国尝过的苦头,俞乔出兵根本不按照一般套路来,从结果来看,她的计谋并非真看起来那般高明,可如此恰恰就说明了她的高明,用兵如鬼神,鬼狐之名无半点过实之处。
吴**对上楚国不到两个月就退兵回去,还被楚国拍来的使者敲了一顿竹竿,明里暗里送了好些东西,才免去沦落到割送城池求和的地步。
等边境事了,俞乔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八个月大,和一般怀孕的妇人看起来,自是相当,可和常人相比,那腹部大得就有些吓人了,可无论怀孕之初,还是怀孕到现在,俞乔真正闲暇的时候还真不多。
因为俞乔怀孕,原本打算要回英州的齐恪成就也没走,张梓熙也一同跟着住到了荆州城王府里,至于司马流豫兄妹在抵达荆州城不久,俞乔就放他们走了。
而下一次再见,不是楚国存亡,就是魏国存亡的时候了,到那个时候他们彼此都不会有任何的留情。
当然作为放走他们的赎金,俞乔也像司马流豫要了些东西,山川河图,以及一些魏国的冶兵技术等等。
至于司马明和赫连星华,也不知张梓熙和齐恪成是怎么和他们说的,最后就也都走了,而俞乔也没有阻止,任由他们离开。
同住一府,这段时间谢昀俞乔又经常溜达花园,遇到张梓熙齐恪成总是免不了的,俞乔对他们基本一视同仁,不热情,但也没表现出排斥,齐恪成留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张梓熙她更多是为了谢昀,本来俞乔以为住下不久她就该来找她和谢昀摊开说,可这么久了,她居然也没动静,俞乔就也没有强求,至于谢昀,他完全体会不到张梓熙的在意。
他全部的心思都在俞乔和孩子上,每日里给俞乔琢磨吃些什么,穿些什么,该做什么锻炼,又分担了她大半的公务,可以说他是如今府上最忙的人了。
“小鱼哥哥,这是漂亮哥哥吩咐给你准备的药膳,让我看着你吃完,”阿狸一身缩小版的医士官府,这样认真地说话,倒是有几分气势了。
“嗯,”俞乔点点头,阿狸过来扶她,她虽然觉得不大需要,也还是没有拒绝,可以说如今整个府邸,除了她自己,没一个看她肚子会不紧张的了,就是阿狸也不例外。
八个多月,看着确实有些大,不过怀胎十月,还有两个月时间,只怕还有得他们紧张。
阿狸扶着俞乔走到主院外的一排柳树边儿,就有小路子带着内侍摆好了软榻桌椅,阿狸带来的人将药膳摆上,然后阿狸亲自舀出一碗,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才给俞乔入口。
药膳才吃到一半,俞乔和阿狸就看到张梓熙以及陪伴她同住的尤娜和慧安,尤娜岁数其实不算大,可曾经中毒太深,如今解了,容貌上还是无法恢复,不过,她也没看不开。
让她略有些介怀的,反倒是阿狸,阿狸依旧尊敬濡慕她,可是这种尊敬和濡慕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他现在更在意的人明显是谢昀和俞乔,他们已然是真正的家人。
甚至她要经手照顾俞乔的药膳,阿狸都拒绝了,没有任何理由地拒绝,尤娜能够理解,却多少有些介意,毕竟在她看来,她是一片好意。
她不仅是阿狸的姆姆,同时也是张梓熙的人,无论怎么看,她都不该被怀疑,可是无论谢昀还是阿狸都将俞乔看得万分重要,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信。
她们三人来到府中都快两个月了,小路子自然是弄清楚了她们的身份,俞乔轻轻颔首,他就让人给她们搬来了椅子。
俞乔坐着没动,只对张梓熙轻轻颔首,“您请坐。”
张梓熙坐下,看俞乔依旧慢悠悠吃着的药膳,她又看了看阿狸,“昀儿在前面办公?”
“嗯,”俞乔未动,阿狸应了,“漂亮哥哥在忙,让我过来看着小鱼哥哥。”
俞乔从除夕宴换上女装之后,就没再换回男装,实在和阿狸口中的“小鱼哥哥”不太搭了。但她们觉得奇怪,阿狸和俞乔,甚至谢昀都不觉得,那只是他们之间比较亲近的一个称呼罢了。
阿狸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漂亮哥哥忙完了,就会过来。”
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他根本舍不得也适应不了太久没看到俞乔,若不是不想俞乔被那么多人瞅着肚子看,他其实很想将俞乔带去办公,就坐他身侧,手臂挨着,随时能摸到看到俞乔。
眼下不能带过去,他没多久就也要回来溜达了一下,看看俞乔,陪陪她。
昨儿是楚京的官员来,要给俞乔和他封赏,事情多了些,谢昀这才没空回来陪俞乔吃药膳点心的。
张梓熙没应阿狸的话,她看向俞乔,柔声问道,“孩子还好嘛?”
俞乔闻言,放下勺子,回了张梓熙的话,“孩子很乖,我也没事。”
的确,俞乔怀孕到现在八个多月的时间,一般孕妇特别难受的反应,她几乎没有,不看隆起的腹部,她和以前好似没什么区别,就是容貌身材也一样没什么变化,冷艳明丽,第一眼就觉得漂亮,却还会越看越漂亮,属于很有味道的一种好看。
众人各种担心俞乔生产时的情况,却没一个担心孩子的样貌,无论是像谢昀,还是像俞乔都是顶好看的。
俞乔脸色红润,姿态娴雅,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张梓熙轻轻点头,她这话基本看到俞乔都要问上一问,俞乔基本也都会回答。
俞乔继续喝药膳,而阿狸也一定盯着她,彻底执行谢昀交代给他的任务。
张梓熙在这里,阿狸就也没急着回去复命,他让人将碗收走带回去,他还在俞乔身后站着,很明显的一种保护姿态。
尤娜眉头皱了皱,“阿狸,这是凰主的母亲。”
也就是谢昀的母亲,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害他,张梓熙也绝无可能。然而阿狸闻言只瞅了尤娜一眼,依旧站着不为所动。
尤娜只当俞乔谢昀养了他这些年,却不知道他们具体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八年的时光,阿狸从懵懂无知到现在少年有为,不只是吃饱长大就够了,俞乔对他的教养,谢昀对他的关心,他们对他从不言及于口的情义,丝毫不比尤娜照顾他的那五年少,或者更甚,阿狸很清楚这点,也不回避这点。
他如此态度并非是俞乔或者谢昀授意要求,而是他自己想明白的。
俞乔闻言脸上神情并无什么变化,张梓熙却是看了一眼阿狸,然后道,“你将阿狸教得很好。”
不仅仅是有本事那么简单,他看着还小,但其实该懂的都懂了,甚至已经能够为自己做决定,为自己选择立场,这对于阿狸这个年纪可不大容易。
“是阿狸自己上进,”俞乔说着微微侧过身来,和阿狸低语,“这里没事儿了,你回去帮阿昀吧。”
俞乔这么说了,阿狸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张梓熙,尤娜,慧安躬腰,而后离开。
尤娜看着阿狸的背影,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他对张梓熙的态度。
俞乔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而后淡淡道,“阿狸有他自己的选择,你照顾了他五年,他自会感念于你,至于其他,便是我,也无法勉强他。”
用自己的选择来要求别人,这种事情俞乔不是不会做,而是不会对身边的人做。
一般来说越是亲近的人,这个尺度就要把握得越小心,尤娜本事和忠心都有,却未必明白这个道理。
“你们先回去吧,”张梓熙轻轻扬了扬手,尤娜和慧安微微躬身,而后离开。
俞乔也挥手,让小路子等人退远些。
她们二人并未觉得如何,可这样顶顶聪明的两个女人,聚在一起,总让边上看着的人,略觉得心惊胆战,就是退到了远处,这种感觉依旧强烈得很。
张梓熙看俞乔,很认真很仔细地打量,从定力和耐心上来说,俞乔绝对天赋异禀,她应该和她一样早就想找她说话了,可是她不来,俞乔就也不着急了,的确,相比于俞乔,着急的人只会是她。
“我想知道昀儿是怎么想的?”
张梓熙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谢昀的意思直白得很,张梓熙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体会不到。
俞乔脸上始终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张梓熙自问看遍人心,可此时却看不透俞乔。
“阿昀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怎么想?”俞乔多少是可以理解张梓熙面对谢昀的无措,可也太无措了,这两三个月,他们除了偶尔在园子里遇到,就再没见张梓熙有什么动作。
不来找她,也未找谢昀,甚至始终保持着介于陌生和熟悉之间的距离,不亲近不远离,该是谢昀不明白她怎么想的才对。
俞乔比谢昀明白些,张梓熙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她想要通过她,来让谢昀接受她。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可让张梓熙无奈的是,俞乔并不按她想的来,谢昀无视,她就也一样,似乎完全体会不到她的意思。
可就像俞乔明白她,她也一样知道俞乔能够体会她的意思。
看张梓熙无言,俞乔又接着道,“我不可能帮您。”
张梓熙闻言眸光微微抬起,却是真的不明白了,“为什么?”
俞乔若是接受了她,愿意帮她,以谢昀对俞乔的在意,再接受起她来,定然会容易许多,而这些对俞乔来说,不过是表个态的问题,可她却直言告诉她,她不可能帮她。
张梓熙的情绪有了些许起伏,俞乔却还稳坐着,她的手轻轻转动这茶杯,又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我阿娘的遭遇,曾经都让我觉得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会很可悲。”
俞绣付出了她情感的全部,齐恪成的离开和背叛,让她彻底失去了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鲜活,没有齐恪成,她活得很痛苦,那种活不下去的痛苦,俞乔能感觉出来,她为她活着的每时每刻都觉得在受罪。
她死了,俞乔难过伤心,却也知道,那是俞绣的解脱,是她熬不下去的解脱。
而现在谢昀和俞绣一样,是那种极于情的人,他为她倾覆了所有的心力,没有她,他不会愿意活着,他的喜怒哀乐全在她的身上。
张梓熙想的一点儿没错,她若是接受了她,谢昀就也会跟着接受,他不想让她为难。
可她不是齐恪成,她不会让谢昀成为俞绣。
她不想要这样,就像谢昀会为她介意那些流言蜚语一样,她也不想谢昀为她有任何勉强自己的地方。
更严重点儿说,这是俞乔为人处世原则的一部分,她这么对谢昀,也是这么对阿狸和秦述的。
“阿昀喜欢我,甚至直言告诉过我,他愿意被我利用,只要我有需要。”
张梓熙的眸光微微下垂,这的确像是谢昀会说的话,他对俞乔的喜欢,只会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多的多。
“可我不需要,永远都不会有需要的时候。”
并非是信不过谢昀,也不是不相信他们的感情,而是她不会让他们这种需要的时候,这是俞乔守护他们感情的方式。
其实就俞乔来看,谢昀并没有多少排斥张梓熙的感觉,他只是不大懂得要怎么去对待这个突然活过来的母亲,下意识,他就选择俞乔对待齐恪成的方式去对她了,这对,也不对。
而张梓熙纯粹是贪心,她想要的更多,想要弥补,可她不想谢昀已经不大需要了。
张梓熙没再说什么,她懂俞乔话里的意思,她不会用她和谢昀的情感,去做任何可能勉强谢昀的事情,她不想让谢昀可悲,即便他自己不觉得。
谢昀俞乔感情这般好,不可能只是谢昀在用力,还有俞乔,她一直在用她的自己的方式来守护她和谢昀的感情。
两个人沉默了少许时刻,而后转过头去,就看谢昀从角门那里进来了。
他直奔俞乔而来,目光在张梓熙身上扫过,又落回俞乔身上,仔细又仔细地看了看她,似乎怕她被张梓熙欺负了一般,便是如今张梓熙和谢昀感情不算亲密,此刻也觉得心塞了。
他一同坐到俞乔身下的软榻,然后看向了张梓熙,“您有什么事儿?”
谢昀简单直白得让张梓熙有些不适应,可她也知道,这是谢昀给她的机会,解释的机会。
张梓熙还在斟酌话语,谢昀就又道了,“你有你自己的选择,有你的不容易,我没怪你。”
“这王府你爱住就住,不爱住你想去哪儿,也都可以。”
他看得出来张梓熙并没有回楚京的意思,更不会有任何和楚皇再续前缘的意思,又或者,她和楚皇的结合,在最开始就是一场合作,她聪慧而理智,就是自己的感情和婚姻都可以利用。
不能说她错了,只能说,谢昀不是太懂她,也没想去懂。
更甚至,他也不是一定要如何了解俞乔,他只知道他喜欢她,爱她,不能没有她,并且俞乔也喜欢他,这就够了。
“至于……”谢昀话顿了顿,俞乔和张梓熙就都看了过来,他轻轻揽住俞乔的腰,然后更加认真道,“您别想我勉强阿乔去接受齐恪成,他让不让住,阿乔说了算。”
俞乔闻言,轻轻勾了勾嘴角,染上点儿笑意的眸光,让谢昀忍不住多了看了两眼,然后才继续看向张梓熙,“祖母再有一两个月应该会到。”
老太后很少和谢昀谈及张梓熙,他就也无法知道她们的关系如何,此时也算是给张梓熙提个醒了。
张梓熙轻轻笑了笑,而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只要她不贪心,一切就已经算好了。
张梓熙起身,谢昀扶着俞乔也跟着起身,而后看她在尤娜和慧安的搀扶下离去。
俞乔目光回移落回到谢昀脸上,“祖母已经启程了?”
谢昀闻言一低头亲在了俞乔的脸颊,然后笑道,“她肯定急着来看她的宝贝重孙子呢。”
谢昀根本没和老太后说多少,就让人告诉她俞乔怀孕了,以老太后对他们的在意,怎么会不过来,而楚皇也拗不过她。
谢昀亲完了俞乔的脸颊,又侧身弯腰,在俞乔的腹部亲了亲,“还多多亏宝宝,才把皇祖母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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