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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废宫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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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盛夏,岱国帝都进入了一年中美景四绝的第二画。岱国帝都位于整个中原的东北方,四季分明,冬天较长而春季较短,因为地理位置原因一年中每个季节都有较为代表性的景色。

如春天的绯色迷城,是因为帝都到处种满了合欢与樱花树,合欢与樱花的花期刚好一前一后。同为绯色的两种花树,使得岱国整个春天街头巷尾都被绯色掩盖,在岱国其他地方,很多人是依靠百年古树作为地标辨认方向。岱国百年古树本来就多,一开花便更加难以辨认,因此便有了着名的绯色迷城一说。

而夏天的名景,当属天地星河。帝都地理位置偏北,即便到了盛夏也只有短短不到半月的炎热天气,但天气回暖却从初夏已经开始,这使得很多花卉都适合在帝都栽种。到了初夏,许多鲜花开放,岱国人喜爱用花卉装点家宅,皇宫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到了夏天,百花盛开,一到晚上,抬头看是浩瀚的星河,低头望则是无边的花海,天地相映成色蔚为壮观。

此时,后宫中已初现天地星河的景观,与往日后宫妃嫔三五成群夜游观赏不同,因了刘福事件的影响,人人自危,冷清的后宫御花园及街道白白辜负了这等良辰美景。时而三两个宫人与瀛皓迎面碰上,也都慌张行礼后,巴不得快点抹去自己的存在感。

转入烟翠长廊,转眼间瀛皓已经走到了蓉院的门口。蓉院是当年先皇洪武帝修建的一处院落,洪武帝称此处是为纪念八皇子生母所建。蓉院风格与滇国相似,从装饰到布局都采用了滇国特有的图腾和花纹。

瀛皓还记得小时候他总喜欢往蓉院跑,因为这个地方与其他宫都不太一样,另外一个原因是此处特别清静,可以躲避其他皇子们的骚扰。众人皆知八皇子的生母根本下落不明,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但是洪武帝执意留着蓉院,因此平日这个没有主子的宫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往,只是定期来个宫人打扫一下。

所以蓉院是小时候瀛皓的避风塘,也是熹太贵妃偶尔想念八皇子时,带着他前往此处流连的地方。从小瀛皓对蓉院便有着特殊的感情,登基以后也保存了从前的习惯,定期让人前来打扫,各处保持得跟从前无异。因为蓉院长期没有主子,后宫众人皆暗地里称蓉院为废宫。

“皇上,您要去蓉院吗?”景夜看了看四周,因为蓉院的特殊,平时是没有安排人在此的。今天没有宫人当值,蓉院大门紧锁。

瀛皓绕到蓉院的后墙,对景夜轻笑道,”难得来一趟,照旧比较好!“

说罢,瀛皓已翻身越过后墙,跳入了庭院内。

景夜吩咐侍卫前去招人开门接应,也随即跟着翻入了后墙。

蓉院一如往日,高大的合欢花树围绕四周,带有滇国特色的五色花已开放,在星空的映衬下显得别样婀娜多姿。五色花有特殊的药用价值,对于外伤有很好的治愈作用。因为五色花只有在蓉院有种植,因而大家都把它当做观赏花。后来得知五色花有这个效果,还是因为瀛皓自己的体验。

从前因为蓉院也不总开放,因此瀛皓自幼年开始便经常从后墙翻入蓉院,为此他还被洪武帝不止一次责罚过。而每次瀛皓被责罚,熹太贵妃总会为他求情。熹太贵妃一生虽然对瀛皓两兄弟照拂有加,却对洪武帝若即若离,也只有在为他求情的时候,才放下身段软语相劝。

瀛皓曾记得父皇曾在一次酒后对他说,他对熹太贵妃喜欢得紧,无奈熹太贵妃却一直对父皇夺去了她的最爱而耿耿于怀。后来他也知道熹太贵妃一生的志愿是在前朝,只今生已无法如愿。

虽然熹太贵妃为瀛皓求情多是凑效,但也有熹太贵妃来不及求情的时候,这时挨板子就少不了了。那时候二皇子独大又总是针对瀛皓,瀛皓被打了后痛的龇牙咧嘴却没有金创药异常难熬。当年不过是贵嫔的熹太贵妃为了瀛皓的未来,不敢明目张胆得罪二皇子生母陈贵妃,只得自力更生,偷偷采集五色花为瀛皓疗伤。

也许因为钱骞的关系,瀛皓今夜异常感慨,忽喜忽悲,脸上也神色愈发变幻无常。景夜在一旁守护,深知瀛皓感触,只安静地守候。

大约半柱香时间,瀛皓放慢脚步,边走边用眼角扫了扫欲言又止的景夜,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罢。”

陷入沉思的景夜似乎被瀛皓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整个人微微一震。眨眼间,景夜收敛了心神,恢复往日谨慎沉默的模样,边观察瀛皓的表情边小心道,“皇上高屋建瓴自是臣等无法比拟。请恕臣愚钝,皇上明明是为骨血之情要让公子……王爷认祖归宗,为何方才却要说得那般权谋之术?”

瀛皓露出果然的神色,嘴角一弯,“景夜,朕问你,如若老八不是与朕一同,是被熹太贵妃所养,那么你以为朕是否会有同样的决定?”

景夜看了看瀛皓的表情,判断瀛皓只是闲谈,便摇头道,“臣以为不然。”

瀛皓伸手摘了一片身边的树叶把玩,“那你以为为何朕要认回老八?”

“如今太后一党企图掌权,翊纾殿下难得我派所有朝臣认可,皇上担心如若有一天江山的担子落在翊纾殿下的身上后,将岌岌可危。”景夜眉头也不禁开始微皱,自己跟随瀛皓多年,一代天才帝王却在继承人事宜上落得如此被动,不免让人唏嘘。

瀛皓转身,面上平日略带顽劣嬉笑的面具落下,微皱眉头的神色让景夜恍然间仿佛看到了方才的钱骞一般。瀛皓把树叶放到景夜手上,轻叹道,“唯今不是他需要我岱国皇族身份,而是我岱国江山需要一个最合适的继承人。”

说罢,瀛皓转身踱步离开,背影少了一丝强势多了几分黯然。景夜看着瀛皓的背影,猛然意识到如若瀛皓有什么不测,翊纾殿下绝对不是太后的敌手。但是在错综复杂的后宫关系中长袖善舞,还一度成功为舒青岚翻案的钱骞却不一样。

胆识过人方才他们都已经亲眼见识过,足智多谋经舒青岚冷宫一案也自不用说。钱骞从小文武双全,自从瀛皓吩咐景夜盯住钱骞后,他便观察道钱骞的武功不弱,虽未刻意显露但可见力量大于常人,这是岱国皇室的特殊血脉标志之一。从全局角度来说,如若瀛皓打算让兄弟中谁来继承皇位,那么钱骞必然是上佳之选。

但是,落花有意或许流水无情,对童年没有了记忆的钱骞,贸然要他承担岱国未来,换做是谁都不可能轻易接受。更何况,这件事还放在了他打算跟一个后宫妃子私奔的当口上。此时此刻,除了威逼再无他法。

见瀛皓微微偏头,景夜意识到自己在原地走神太久了,连忙大步跟上。今夜天朗气清,按照岱国传统,今夜正是适合祈愿的日子,景夜看了看北斗七星,心中不禁悄悄祈祷:天地神明在上,求您保佑皇上万安,保佑岱国千秋万代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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