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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此反应,看来是真的了。”崔俣调侃着,指尖顺便往自己脸上按了按,提醒他,“注意深藏不露啊。”
杨暄仰头,暗地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崔俣面前,他才不会如此!成长至今,十数年英名,全部栽此人身上了!
崔俣也不是瞎猜。蓝桥回来后跟他说了经历,这孩子是被一个水性很好的人救的,住在河边,不是河帮人,却有关联。蓝桥说这人很厉害,杨暄能掳他回来,说明消息渠准确,实力也不俗。
河道正乱,杨暄能搞到准确消息,还能安全救人……联想到之前某些夜晚杨暄消失后回来,身上带的水腥味,这人恐怕不只是学游泳找蓝桥,估计连河帮的消息一块收拢了。秋宴当晚与谢延谢嘉老爷子夜谈,谢延提起河帮之时,杨暄有一瞬间表情不对,幅度很小,当时他注意到了,可谢延当时说的□□消息更吸引他,他忙着记,一下子就忘了。
这些全部联想起来,只说明一件事,杨暄想要河路,而且已经去干,成效还很不错。
这很好。河道漕运关系着巨大财富与机会,崔俣本想秋宴后就找机会插手这一块,既然杨暄自己干了,他就不用费力气找了。
依稀记得,上辈子的杨暄就有些隐藏的势力,没准河道就是一个。崔俣想,他可以完全放开不管,让杨暄自己收拾,不过——“若遇问题,可来寻我。”
这个人聪明睿智,了解他一切,有时候比他自己都了解自己,可从来留有余地,不胡乱插手……分寸感拿捏的惊人。
他好像只想帮他,哪怕他不愿意交付所有底牌。
心中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杨暄开口,声音有些暗哑:“所以……你猜到我是谁了么?”
这一刻,他的目光不再提防警惕,没有一点点不安,甚至流露出一丝期待。
崔俣察觉到了这点情绪变化,可惜时机不对,坦白了不好圆,而且——他突然很想看杨暄失望的样子,遂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你要告诉我么?”
杨暄眸底所有闪光仿佛一瞬间熄灭,这个瞬间,他有点像被欺负了的小狼狗,耷拉着耳朵垂着尾巴,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崔俣发誓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杨暄,真是特别特别可爱,有点格外招人疼,让人更想欺负了!
不过只是一瞬间,瞬间过后,杨暄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傲,眸底甚至结起冰霜,面上只留了一点点类似委屈的遗憾。
见此,崔俣又有点不忍心了,低声哄他:“不管你是谁,你都是唯一的,与别人不一样。”
“对你来说?”杨暄骤然抬头。
崔俣郑重点头:“嗯,对我来说。”
“你走……”杨暄定定看着崔俣,如墨染就的剑眉微微皱起,眸底映着燃烧的烛光,热烈又安静,“我不能陪你。”
崔俣微笑颌首:“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做。”
“那——”
杨暄突然靠近,手轻轻一抬,把崔俣用来束发的白玉簪子取下,夺在手中。
晚间独坐,无需见外人,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崔俣只是用长长白玉簪随意挽绾了松松发束,并未束的很紧,也未用玉冠或发带加辅,是以簪子一离,他的头发缓缓垂下,展开,如同慢动作画面描表开来。
青丝如瀑,柔软如绸,光泽处处。
漫漫青丝下,是那张难描难画的脸,眉目俊雅,秀色逼人,白皙肌肤映着烛光,更显肤色玉润,唇红齿白,气质莹莹,辉辉如珠。
崔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目光中似有无奈,似有叹息,似有包容。
“重……要的人离别……应有赠礼。”杨暄心跳的非常快,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差点说话都结巴了。
“若要临别赠礼,我精心挑选一份与你就是,何至如此?”崔俣笑的眼睛都要眯完了,似乎在调侃杨暄的孩子气,可却未愤怒生气。
杨暄胆子就大了:“外面那些东西谁没见过,我就想要你的随身之物!”
“好吧。”崔俣摊手,“与你就是。只是此玉玉质粗糙,雕工也不精,以后莫要提起嫌弃。”
杨暄紧紧握着簪子,力气有些大,簪子头硌的掌心略疼,却一点也不想放开。他凶巴巴看着崔俣:“我是那等只重外物的人么!”
“不是不是,你当然不是……”
崔俣哄了杨暄几句,开始语重心长交待他:“我走以后,你若不喜欢住这里,可去王复老爷子那儿。”这里谢家主宅,守卫森严,进入总是不便,王复老爷子独居山上,虽也有护卫,却松散的多,老头儿也很喜欢杨暄,估计很愿意杨暄陪着,两相便宜。
杨暄颌首:“我亦早有此打算。”
“世家之事,谢家两位老子看重你,谢闻谢丛助你,你可从中斡旋。”都是机会啊。
“我知。”
“河帮危险,你虽勇武,切忌冲动过头,多多思考。”
“我知。”
“你的兄弟们……虽内鬼已经抓住,但你一日在外,他们怕是一日不宁,你暴露的机率还是很大。”
“我知。”
“他们许会寻到长安,新一期邸报即将下发……”崔俣一边说话,一边凝眉思考,渭水长安段出吉兆,越王因己身情况不可能来,但朝廷不可能一个宗室都不派,没准来的就是杨暄敌人,必须好好注意。
“我知,我都知道。”杨暄直接上手,捂住崔俣口唇,眉毛皱的死紧,“你都要走了,能不能说点别的?”
崔俣被捂住嘴,不能说话,只能眉梢微扬,以此反问:别的……什么?
“你自己。”杨暄定定看着他,墨色眸底涌起层层浓雾,遮掩住每一丝情绪,“你去义城寻父,心内高兴还是不高兴?你会遇到什么?会有麻烦么?”会不会好好吃饭照顾自己,会不会……
偶尔想起我。
冒出这样心思,杨暄耳根略烫,觉得很羞耻。他堂堂太子,战得沙场,赴过死境,铮铮热血,顶天立地,怎么这一瞬像个没断奶的娃娃一样,生出这种别别扭扭的离情!
“算了。”他放开崔俣,郁闷的转开头看别处,“要走就早点走,省得冷风一起,再得风寒。”
说完这句似乎赶人的话,他下意识有些后悔,紧紧捏了拳。
崔俣思维发散,却是想起了崔佳珍的事:“你知道了?我的嫡姐?”
杨暄的确知道了,他也帮忙操持秋宴,若想打听什么,再容易不过。再加上那个为了主子性命都能不要维护的蓝桥奉献信息,他当然知道崔俣回家会面对什么。
他知道以崔俣聪慧手腕,应付内宅妇人不是问题,却难免担心出现意外。
“我不会有事,”崔俣声音柔柔的,“你放心。”
“沙三……”他眼神也很柔,好像揉了水汽,蕴了月光,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能把人溺毙。
杨暄直觉崔俣思绪翻涌,情感外放,此时此刻,好像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让他期待的,很喜欢听的话。他下意识支起耳朵,放低声音,目露期待:“嗯,我在。”
“你……”
结果一个字刚刚脱口,房门就被粗鲁的推开:“少爷我给你端了宵夜过来!”是那个讨厌的,一天到晚摇着尾巴围着崔俣转,从来不看气氛的蓝桥!
旖旎气氛顿时消散。
崔俣一看到冒着热气的碗,注意力立刻转移:“今晚是什么?”
完全忘了刚刚的情绪。
杨暄不死心的挣扎,拉住崔俣的手:“你不是有话同我说?”
“都说完了啊。”崔俣拍拍他的手,“蓝桥准备的宵夜很好,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来、个、鬼!
杨暄都没工夫瞪蓝桥了,狠狠踹翻了面前椅子,旋风一样冲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宝贝儿,答应我好吗?不要忘记大明湖畔曾经衣不解带,贴身照顾过你的太子。PS:其实我还想要一个吻。→_→
蓝桥:少爷你想吃宵夜吗?还是想喝茶?这么晚了要不要泡个脚?独家秘方包暖身暖心微微出汗哟!(*/ω\*)
俣美人:嗯……这个不错……那个也不错……前边那个石化的,你刚刚说了啥?风大太我没听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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