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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老爹老家在湘江边一个叫柳树湾的村子,原本姓王,离杏花村有三百多里。
但那并非他的祖籍。他家祖籍就在离杏花村二十多里的三拱桥。
他们家先祖是武洪年间从江西迁徙而来,明朝时住在离杏花村五十多里的清水湾,清初时移居到了三拱桥。
当时他家一位叫陈进财的祖先拜师学会了圆匠手艺(注)。携技行走乡间时,无意中获悉了杏花村藏有旷世奇宝的秘密。
人类的贪念与生俱来,很少有人例外,他多次进入杏花村探寻。最后一次在洞里无意中目睹了一起凶杀案而遭人追杀,逃到了三百多里外的柳树湾时已伤病交加,痷痷一息了,被当地一位王姓人家所救。那王家无儿,只有一女,他伤病痊愈后入赘做了上门婿,将他们一支的香火延续了下来。
桂老爹十二岁那年,家乡先遭了水灾后遇匪患,百几十口人的小村子只剩下不到十个人,房屋家产尽数毁灭,他和祖父逃出生天后,一路往南,快到杏花村时祖父也病故了,但祖父在临终前告诉了他祖上传下的有关杏花村藏宝的秘密。
据他祖父说,在杏花村后的龙眼山上岩洞里,确实藏有无数的财宝,但最珍贵的据说是一部鲁班所传的奇书。
这部奇书比世人所知的《鲁班书》高明不止千百倍。它里面不但记有失传已久诸如木牛流马、木鸢、木人等这些旷世物件的制造方法,还记载有比《鲁班书》更为高明的术法。得此书修习成功后,不但能精通世上各种匠人技艺,更能驱神驭鬼,功参造化。
这也是为什么小小的杏花村会聚集那么多工匠的原因。但由于山上岩洞众多,山相连洞相通,里面险要复杂,让人根本无从着手,加之藏宝人精心设置的陷阱机关无法破解,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找到并得以进入,自古至今,不知有多少能人高手葬身在山上的岩洞里。
当年桂老爹只身来到杏花村,就是想要撞运气寻宝的。被桂七收养后成了名正言顺的杏花村村民,更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他跟着桂七做打油匠,但油厂一年中开工不超过半年,闲暇时种地赶山(打猎)打短工,走遍了杏花村的周边,也有去过龙眼山上的石洞,但大多只在洞口转转,不敢独自深入,当然是一无所获。
和寡妇刘陈氏两情相悦后,他着实欢喜,生活有了奔头,可惜后来出事了。他悲痛欲绝,找刘力扬报仇不成反被打伤,他心如死灰,离开村子后回了老家柳树湾一趟,想看一看昔日的故乡是个何等模样了,然后浪迹天涯,了此残生。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外面远比杏花村危险得多,结果在湘赣边界遭了匪患。是山上的一位道长救了他一命,但他却毁容破了相。他将这一切归罪于刘力扬,哀求道长为他出头,不知是道长手下留情还是刘力扬自己术法高明,命不当绝,死而复生了,反而是他自已差点儿病死。
这下他更是灰心,第二次离家十多年,他一直随着道长住在山上的一座破道观里,直到道长仙逝,他料理完后事才又回到杏花村,他对谁也没讲过那段经历,包括养父桂七,谁也不知晓他曾做过十几年的道士。后来解放了,他更是不会对人提起。
其后的这二三十年,他一直惦记着藏宝的事情,可惜终是毫无收获。对于和刘力扬的私怨,后来他也想通了,那件事确实不能全怪刘力扬。而且事后刘力扬安葬刘陈氏,收养她的两个女儿,又将大女儿嫁给了自己侄子,两家成了亲戚,哪事其实他也就放下了。只是心中芥蒂无法消除,和刘家一直没有来往。
但是宅基地的事确实又勾出了他的怒火。他和刘力扬交过手,武力不是对手,术法也无取胜的把握。他曾多次潜入刘宅,所有布置均被刘家父子破解了,这令他很没底,想想也就放弃了。
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有一次半夜他潜入时听到刘力扬和刘胜堂父子说话,说是洞中的东西本就不多,修建宅子再加上这几十年家庭的开销,如今已经所剩无几,而手里的几个老物件在现今这个社会,根本找不到买家,除非你上邀给国家,否则一露面就会惹出弥天大祸,务必千万小心云云。
当时他大吃一惊,以为刘家找到了传说中的宝藏,后来他一想这不对,听他们口气,虽然是在洞中找到的,但那笔横财不是很大,如果是传说中的宝藏,刘家绝对会远走高飞离开杏花村,就是不走,也绝不会只是如此模样……
此时日头已经西斜得厉害了,我们两人一狗坐在坟头边,不知不觉已过了二、三个多小时。桂老爹也许是说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桂老爹的故事令小小的我非常震惊,在这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到桂老爹会有如此复杂的身世、经历和遭遇。而我们小小的杏花村里,竟然也掩藏了那么多令人心悸秘密。我虽然听得入了迷,但心中还是犯了嘀咕:桂老爹为什么要将这些秘密告诉自己这个才十一岁的小屁孩呢?
桂老爹抽着喇叭筒旱烟,缓缓地站起来对我说:”红伢子学校放假了吧?“我点点头说:”.但还莫发通知书,不过不用去上课了。”
”我晓得你随庆南学了些东西,你还想多学一些本领么?“
”想呀,当然想呀。”
”那这样吧,从明天起,你到我家去,我教些东西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桂老爹您说吧。“
我兴奋异样,从地上一蹦而起,连忙应诺。桂老爹独眼盯着我,十分严肃地说:
”?你听着,第一,你得拜我为师,第二,学会了本领,不可轻易出手,只能用于自保和救人,绝不能害人,只要你用于害人,以后就不会灵验;第三,我死时你得在身边给我送终;第四,我今天给你说的这些事你一定要保密,包括你拜我为师这件事,对谁也不能说,哪怕是你父母也不能说,这些你都做得到么?“
我连连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桂爹爹当即坐在坟头上,要我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算是拜过师父师娘,正式做了他的徒弟,至于称呼他要我不用改口,依旧叫他桂老爹。
随后我们就下山了,我将桂老爹送到山脚平地,提着篮子匆匆的去扯猪草,等到回家时,天已快黑了,姐姐以为我在外面野,正准备出来找我,见到我好一通嚷嚷,我心里正高兴得无以复加,难得的只冲她傻乐而没回嘴,弄得她好不莫名其妙。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油厂桂老爹家,桂老爹的样子却让我大吃了一惊。桂老爹病了,他面色灰白的躺在床上,手按着胸口,嘴角还有血迹,仅仅才过了一夜,看起来却判若两人。
见过进去,桂老爹缓缓的坐起来,趴在床边的黑狗也站了起来,对我摇了摇尾巴,走到床脚边又趴下了,眼睛不时看一眼我们。我着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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