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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院恢弘,虽有芳华,却难掩肃穆。
顺公公被阻拦在正殿门口,只能枯等。
萋萋抬眼瞧见阖宫辉煌,不出一语,跟在林妃宫娥的身后,垂首进了内殿。
殿中,暗香隐隐。
水仙花沿着墙根开了一圈儿,颜色喜人,显出宝坤殿主人的平和。
萋萋眨眨眼,就见殿中央,一位上了年岁的妇人穿着家常衣裳,正窝在软榻中。
她有一头顺长的黑发,迤迤逦逦,堆砌在身旁。
看来,今日的皇后并不打算外出。
当然,也没打算见人。
萋萋一愣,跟着宫娥走到皇后跟前。
宫娥先一步柔顺开口:“奴参见皇后娘娘。”
萋萋不敢造次,跟着宫娥一起规矩行礼。
皇后没有唤她们起身。
萋萋等了许久,好像要等到腿脚发麻时,头顶上却忽然传来不悦地喝斥:“好大胆的秀女,竟敢私自跑出秀女坊!你难道忘了进宫那日,皇后娘娘下发的旨意吗?”
骂人的不是皇后,皇后正认真的看着自己寸长的殷红指甲。
萋萋不敢抬眼,也不回话。
就这么僵持着,皇后忽然道:“叫小顺子进来回话吧。小小秀女,知道些什么。”
皇后嗓音慈祥,透出一丝鄙夷。
萋萋和宫娥站起身,等着顺公公进门。
顺公公能混到这等体面职位,想来脑子不笨,被皇后一问,先从请萋萋帮忙的瑞珠说起。
说了瑞珠说瑞喜,说完瑞喜说兰妃,最后才说无意撞见林妃。
皇后将前因后果听了明白,冷笑道:“还没选入皇上的眼,竟然就敢耍起手段来。真当本宫是个死人吗?”
皇后骂的似乎是秀女坊中的人。
萋萋想到了苏秀女。
可她觉得,苏秀女温婉大方,似乎并不是会陷害她的人。
以她的姿色来论,她也并不是秀女中最出挑的那个人。
不值得苏秀女费神。
上头,皇后已发话:“抬起头来。”
萋萋忙按照管教嬷嬷的要求,抬头垂眸,并不与皇后对视。
皇后看了半晌,笑道:“皇上惯爱娇柔造作的美人,本宫看你小家碧玉一般,不像是能入皇上眼的人啊。”
萋萋不言。
皇后摆摆手道:“皇上近来忙于政务,这些人看来是等不及了。立刻去查查,究竟是谁明知道秀女擅自外出会发配暴室,却还骗了这秀女去送东西。”
掌事宫娥垂首:“喏。”
皇后又道:“梅园里头的那个宫娥,差人送些药去。本宫那日心情不好,却不知她早得了风寒。”
一国之母也会认错?
萋萋立时对她生出一分好感来。
掌事宫娥屈膝:“奴这就派人送去。”
皇后点点头。
顺公公道:“皇后娘娘仁慈,瑞喜这辈子都要感激您的恩德。”顿了顿,不等皇后开口,他忙道:“那这个秀女……萋萋呢?”
“七七?”
皇后目光一闪,眼中有浓厚的不屑,瞧着萋萋道:“你叫七七?”
萋萋低头:“回禀娘娘,民女叫蒋萋萋。”
名字一出,皇后迟疑:“哪个七字?”
萋萋正色,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
一句话说完才想起来,自己何曾读过这等诗集?
偏偏,这句话却像是钉在她脑海中一般、
皇后眨眨眼,没听过。
萋萋不敢再言,低着头。
满殿寂静,萋萋听得外间的风声愈发大了。
大约,雪花已经飘落下来。
她正走神,皇后冷冷转头,瞧着菱花窗外的景色,低声道:“秀女不得擅自走出秀女坊,蒋秀女虽是被人陷害,却也是明知故犯。所以……”
她回过头,看着萋萋:“按例发去暴室吧。”
萋萋一怔,顺公公躬身行礼:“喏。”
此间已无什么争论,皇后挥挥手,命萋萋等人离去。
离去,萋萋入了暴室,此生都不能再出来。
她不能出来,高适冲和她爹蒋茂游自然更不可能洗刷冤屈。
萋萋抬起头,望着皇后:“皇后娘娘……”
既然知晓她是被人陷害,为何还要将她发配暴室?
她目光冷清,据理力争:“民女入住秀女坊时,根本没人宣读过您的旨意,更不曾知晓走出秀女坊会遭受责罚。”
她不知道,一切便该有回旋的余地。
皇后冷笑一声:“现在你知道了?”
萋萋脸色一变,张口欲言却欲言又止。
的确,到了皇宫见了皇后,哪里还有讲理的地方?
是她痴心妄想了。
皇后冷笑,伸出寸长的指甲,随意的撩拨着,不屑道:“在这皇宫里,没有什么是知道不知道,也没有什么是有理没有理的。本宫……”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就是理!兰氏要你死,本宫饶了你性命,你不知道感恩,竟妄想无罪赦免……”
她一巴掌扇过来,堪堪打向萋萋的脸,瞪圆了双目,厉声道:“真以为进宫做了秀女,就跟本宫平起平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