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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想哪家姑娘了,一副欠揍的样子。”温晴总是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偏偏观察力又是特别仔细。
沈嘉自然是知道的,连忙收起心思,岔开话题说:“既然丫鬟们做的不好吃,最多惩罚他们吃掉就算了,干嘛还这么凶,姑娘家总是生气,容易老的快。”
刚说完,温晴娇呼一声就冲过来了,吓的沈嘉连忙求饶。院子里面都是丫鬟,看着男主人被女主人追杀,都捂着嘴偷偷的笑着。那个压缩饼干跟大米煮粥,可真是好吃,里面还飘着油花,泛着一些肉味,如果女主人真的惩罚她们吃掉,那可真是一件好事。
玩闹了一阵,沈嘉心想晚饭还是自己做吧。
北京,农历三月,风呜呜作响,黄沙漫天,几近昏暗。虽然已经是春日,但风中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透人骨髓。这两天阴霾不断,天启皇帝破例请群臣研修学习。
武英殿,一名太监小步快跑着,刚进门便跪礼高呼:“皇上,辽东大捷!辽东大捷!”
正坐中央的是十六岁的天启皇帝,他此时正是少年心性,急冲冲的向魏忠贤说道:“魏公公,快快念给朕听听。”
魏忠贤接过奏折,听旁边的小太监快速叙述了一遍,然后用那独有的嗓子高声念道:“陈辅克奏,三月十九,建奴大举进犯沈阳,二十日,副总兵尤世功,出城斩首十七级。二十一日上午,总兵贺世贤,率家将二百,出城与敌战至半酣,有海外异人,驾鸡而来,碾压建奴数里有余,贺世贤与尤世功,趁势掩杀,建奴大败,阵斩一千两百有余。”
殿忽然一阵沉默,紧接着群臣哗然。
“大殿之内,不得高声喧哗,若有不尊者,杖刑伺候”魏忠贤谄笑的看了一下众人,朗声说道。
“臣刘一燝,自万历四十七年以来,这是国朝在辽东的首次重大胜利,臣认为可嘉奖总兵贺世贤和尤世功,至于这海外异人,不妨由锦衣卫招至京城,上礼待之,探其虚实,再做决断。”
“臣附议。”内阁大学士韩旷紧跟着说道。
“刘一燝,辽东多年以来从未有过大胜,今日为求大胜,竟然借此妖法,惑乱朝廷,这沈阳知府陈辅克当斩。”
刘一燝扭头看去,原来是党内的积极分子,兵部给事中甄淑。刘一燝一肚子火气,这帮孙子们,大嘴巴真是习惯了,见谁都喷。
以前万历年年间抨击内阁,因为有张居正的强势压制,六科给事中大部分是东林党人,因此才奋而还击。不料从此之后,这竟然成了东林党内底层官员的习惯,都以抨击首辅为乐。以前的浙党,齐党,楚党内阁喷喷算了,可现在是东林党魁们左右朝局,这帮孙子们竟然还是老样子,非要跟自己这位首辅过不去。
刘一燝正要出列驳斥,却被旁边的吏部尚书周嘉谟悄悄拉了一把,只听了一句:“陈辅克是方从哲的人。”
刘一燝突然想起来,去年年末至今年年初,这场官场大清洗过程中,似乎有个沈阳知府陈辅克在列。
刘一燝迟疑了,东林党上下一心,好不容易将内阁首辅,浙党领袖方从哲赶走,如果此次大功,又被方从哲的故吏门生拿走,那岂不是给了方从哲复出的资本。刘一燝顿时有些犹豫。
“臣杨涟不敢苟同,既然沈阳知府言之确凿,那么可派人勘验头颅即可,何须在此猜疑决断。至于这海外异人,若真是立下大功,朝廷自然需要封赏,否则让民间高士寒心。”
说话的是兵科右给事中杨涟,他是东林党内冉冉升起的明星,也是泰昌帝钦点的顾命大臣,虽然职位很低,但没有人会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杨涟为人向来光明磊落,不肯奉承权贵,又加之他在移宫案中,对天启帝有定鼎之功,因此他说的话在朝廷中有有一定影响力。
见到党内竟然出现不同的声音,刘一燝这嘴巴微微一张,沉思片刻然后,对天启帝说:“杨给事中所说极是,不若就由朝廷钦选一人,持封赏前往沈阳。”
朱由校微微一笑,朝旁边的魏忠贤看了一眼。
朱由校读书晚,认字不多,几乎是个半文盲,加之他登基不久,对于朝廷的封赏细节很不熟悉,很多时候需要询问魏忠贤。魏忠贤低头道:“可加封陈辅克右副督御史,贺世贤为正二品龙虎将军,尤世功为二品定国将军,各赏银五百两,至于守军犒劳费用,可由内阁拟陈条支取。”
远远看着魏忠贤与朱由校低头耳语,一些东林党官员眼中闪烁着忿怒火光。自年初,孙如游弹劾客氏,被迫辞官之后,针对魏忠贤的这次试探,终于以失败而告终。这让东林内部的年青官员,耿耿于怀,纷纷大骂内阁党首,尸位素餐。如今见到皇帝又被这个死太监妖言迷惑,朝堂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耳语声。
魏忠贤也能感觉到一些人对他的不满。先前他有意结交东林官员,甚至在皇帝面前赞扬赵南星。没想到前些日子赵南星郑重告诫他:“主上冲年,内外臣子,努力为善。”想到这些,魏忠贤心里就一阵烦心。
不过今天是个机会,沈阳知府陈辅克,是浙党方从哲的人。陈辅克年初被去职发落成散官,只是卸任事宜尚未完成而已。凑巧陈辅克赶上了沈阳之战,立下一功。只是今日这奏折上,竟然没有辽东经略袁应泰的署名,可见陈辅克也是对东林颇有怨言。
东林党已经把持了吏部,户部,以及内阁,而六科给事又是东林的传统发源地,东林甚至已经开始拉拢九边总兵站队。万历年间东林党人把持朝议,胁迫万历的场景,刚刚过去没多久。
如果天启帝陷入这种境地,对魏忠贤将各地奏折翻译成白话,讲述给皇帝的作为,恐怕也会被东林党当作惑乱圣上的证据。想到此处,魏忠贤感到了一丝凉意。
不过魏忠贤善于把握机会,他觉得陈辅克的奏折是个好机会,可以给东林把持的辽东军政掺沙子。
朱由校听完群臣的议论,便有了决断,于是按照魏忠贤的提议又给朝臣说了一遍。刘一燝见圣意已决,而且皇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只好怏怏的和朝臣退去。
离开武英殿后的朱由校,来回踱步,突然转身问了一句:“怎么最近不见王公公(王安)来见朕?”
魏忠贤一身冷汗,赶紧躬身说道:“王公公前些日子偶感风寒,一直卧床不起,奴才怕给皇上传过去,因此让他一直静养。没想到昨日,他竟然去了,我怕皇上伤心,没敢和您说,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朱由校稍有些疑惑,随之又叹了口气,道:“王公公与我有大恩,既然他去了,你帮我好生料理后事,切不可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