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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记得,四五岁的时候,她母亲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弟弟,祖父母整天乐得合不拢嘴,岂料弟弟夏日里给蚊子叮了几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代替姐姐好好活下去,将来若能侥幸获知害死姐姐的凶手,她自当报仇,若不能,也只能不了了之。
外面忽然喧闹起来,落英隐约听见“公子来访……”之语,心下一喜,连忙出了房间,却从父亲口中得知,祖父陪着公子哲去了藏剑室。
那是家中世代严防死守的重地,就连父亲若无祖父的允许也不能随便进入。
……
雷冗府中。
几案满堂,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山珍野味此时一一陈列盘中。
“老朽再敬庄族长……”
主位上雷斌双手举起矮胖的漆耳杯,对着左下的庄族长遥相示意。
“老哥哥请!”
脸颊泛红、有些微醺的庄族长犹自彬彬有礼,衣袖掩面满饮此杯,长赞道:“好酒!好酒……色如琥珀,甘香醇厚,柔中带刚,余味悠长……好酒啊!”
“庄叔果是个中好手,一语中的!”雷冗及时奉上盛赞,“此酒用五谷佐以野果精工酿制,窖藏三年,冬日取用,滚水烫热,最是香醇……庄叔喜爱便好,小侄再敬庄叔一杯!”
紧挨着的雷髯瞳孔一缩,如此好酒,为何我与雷冗相识如此多年从未听说过?窖藏三年……看来雷冗为此筹谋已久,三年前开始关注庄族长的生活巨细,连他喜好什么口味的美酒都一清二楚。
一时间,雷髯的思维散开来,对近来生的一连串事件隐隐有所了然。
雷冗不知自己随口吐露的讯息险些泄尽老底,犹自吩咐侍从:“再去烫十斤酒来……今晚与庄叔一醉方休。”
……
密不透风的廊道直达山壁,6续打开洞口处的三重铁门,前方豁然开朗,现出一个三丈方圆的石室。
满布斧凿痕迹的四壁露出一排排手指粗细的寸许铜钉,大多都两两横架着带鞘的,不带鞘的刀剑。
正对洞口的三个壁龛里倒立着十多个造型各异的枪头、矛头,锋锐的刃口在火把的照耀下反射着润泽油光。
“老朽接掌兵器坊近四十年来,诸多大匠创了三十七种新型刀剑枪矛,除却前两代族长选中并大批铸造的之外,余者模本尽在此处……”
白须白的砧公徐徐说着,看向雷哲的眼神闪烁起来。
“嗯,此皆诸位大匠的智慧成果,确需慎重保存……时移世易,或许哪天便有合用的,可依此模本大批生产!”
雷哲随手取下一柄长达半丈,仿似斩马刀的厚实兵刃,掂了掂,“重是重了点,没几个人用的了,不过这做工委实没的说……此间模本,实乃诸位大匠一生经验、技艺和心血所聚,本就是一柄柄宝刃利器!”
若论兵器储备,数量最大当属族中武库,质量最佳当属族长密库,而潜力最高,最不可估量的,则非此处莫属!
“公子目光如炬……”
砧公摘下一柄带鞘宝剑,缓缓拔剑出鞘,如放血槽般中空的剑脊醒目无比。
“锵……”
剑鸣宛若泉水低吟,沁人心脾。
雷哲蓦地浑身冰寒,丝丝缕缕的寒气自亿万毛孔源源不断钻入体内,直透奇经八脉、五脏六腑……那感觉,比之浸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犹要难受十倍,百倍!
就连一直周流不息的先天真气也给“冻僵”了般,几欲凝滞,再不复之前的生机灵动。
一时间,他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难以言喻。
“谁能看出,砧公的剑术造诣竟精湛如斯,以气驭势,剑不出鞘,即可以剑气伤人于无形的凡境界?”
雷哲脸色青白,艰难开口,忽而眸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是了……一位高明的铸剑师,往往也是剑术大家,否则怎能铸就出类拔萃的宝剑利刃?”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此次确是我大意了,我很好奇,雷冗向砧公许了何等承诺,竟能驱使砧公做过河卒?”
“砧公该当明白,一旦你手上粘了我的血,不论之后谁坐上族长之位,你们铁庐都将被夷为平地!”
“老朽岂敢弑主?”砧公白须颤抖,一直垂盯着手中剑刃的昏黄老眼蓦地暴起电芒,像两柄利剑狠狠刺入雷哲眸中,令他眼眶一痛,险些流下泪来。
“只是有件事,想要请教公子……”
雷哲谨守心神,勉强淡淡道:“长者有问,我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岩伯就在不到三丈的洞口外,却对老家伙的举动毫无反应,而且似乎听不到两人的具体对话,显然老家伙的剑气笼罩内敛之极,又森严之极。
不难看出,这老家伙的厉害程度乎想象,无论剑术造诣,还是内功境界,均已达到深不可测的层次。
雷哲不敢肯定,一旦自己说谎,精神波动的细微异样是否可以瞒过这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