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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两兄弟安顿好卫珍儿后又回郑府玩乐。李氏陪着卫珍儿,在船上睡下了。惟有卫绛,像一缕魂,漫无目的游荡。
船舱内的火早已扑灭,但焦糊的气味迟久未散。卫绛一闻这个味道,就想起平安、想起那件事,她从船室逃到甲板上,蜷身坐在船首,孤零零的。她把头埋在双臂间,无比想念尔娘的烟杆儿。斑妃竹制的杆,碧玉烟嘴,烟丝是琉璃界私来的,吸在嘴里一股子辛辣热味。
可惜呀,上辈子活得糟糕,前十三年在病榻上,最后三年在春榻上。而这辈子似乎也没好到哪去,到处是心机,处处是背叛。
上一世她只需要对付墨爷;这一世,她得对付很多人,甚至还要面对亲友反目。
卫绛装得辛苦,活得累。她索性豁出去了,不要脸不要皮,随心所欲地浪荡。
浪荡也得有资本,如今卫绛身轻体弱,经不起多少折腾。她作着往后的打算,当初折腾她的人就来了。墨华就像她的影,不管她躲在哪儿,他都能找得到。
卫绛见到他,一改昔日冰冷。她甚至往旁边挪,让出一片空地给他坐。
墨华受宠若惊,不过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他甩摆,盘腿坐下,慵懒地倚上船桅,抬手轻撩散下的一缕额发。
皓月千里,静影沉璧。这月下的人儿也如玉一般。
墨华比墨爷俊美,面洁无瑕疵,眉深目秀,高挺的鼻梁如精雕,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卫绛喜欢他的唇,薄薄两抹,色若桃花,唇角一勾一挑,妖娆得邪气。
夜色之下,他的眼已经看不出蓝,弯成月牙儿时,就如这夜海,浮光跃金。
他的笑靥如同墨爷,卫绛看了有好几年,忽然之间,她想起墨爷临死时的笑,也是这样。
“有什么好笑的?”
卫绛开口,是问他,也是在问墨爷。
“天生就长这样,有什么法子?”
墨华无奈地耸起肩,颇有无赖风范,而后他握住她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摊开她的手掌。一道凝固的血口,触目惊心。
“疼不疼?”
疼,疼了一晚上了,不过比不上心疼。卫绛抽回手,摇摇头:“不疼。”
“不疼干嘛眉头皱得这般紧?”说着,墨华伸出两指,点上她眉间,左右撑开,似想抚散她的愁纹。
卫绛学他模样,无奈地耸起肩。“天生就长这样,有什么法子?”
“噗哧”一声,墨华笑了,笑得极好看,嘴上却贱贱地取笑:“天生长出老婆子脸,也挺不容易。”
卫绛瞪他:“比你这张狐狸脸要好!”末尾,她不忘加上一句:“人也似狐狸狡猾。”
“再狡猾还不是落到你手里了?”
墨华没羞没臊,挑眉调、情。卫绛却没接话的心情,一下子静默了。
她不信他,因为前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将她族人推向毁灭,重来一回,难道他就会变好吗?
墨华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仰天长叹,而后,他开口道:“平安说得没错,两年前我就在设局了,我想吞掉这片无极海,坐上郑老爷子那把交椅。”
卫绛听他亲口说出大逆不道的话,顿时目瞪口呆。墨华故意停顿,就是想看她的反应,果然与他想的如出一辙。
“不过……我改主意了。”
他转了话锋,卫绛惊诧的表情也随之变样。
墨华笑了笑,又道:“因为我弄错一桩事,眼下刚知道,当初冤枉人了。在我儿时,我与娘来到云海洲,只呆了三个月,这里就发生兵变。我娘死了,还有跟来的几位叔伯也死了,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整日东躲西藏,饥肠辘辘。之后,是海带的爹收留了我,给我饭吃、给我衣穿,所以我才能活到今日。”
说起悲惨往事,他依然在笑,仿佛这些都与之无关。卫绛听完,却是一番惊心动魄。
他竟然说出自己的身世,而这些墨爷半点都没提及!
墨华又伸出手,轻轻地将她冰冷柔荑裹在掌里,朝她莞尔而笑。
“你可愿意帮我?帮我找出当年杀我娘和叔伯的人。作为回报,我会帮卫家清理门户,称霸无极海,了你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