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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珣举盏敬了他一杯。
景镛仰头一饮而尽,面色已然恢复温润,然而开口却如惊雷落下。
“景珣,我想助你。”
景珣心微微一缩,眼神依旧无波无澜,淡淡道:“楚王若登极,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景钊再受宠爱,也无法越过你。”
景镛冷嗤一声,朗声大笑:“大胤开国百年,被废的太子还少吗?玄武门流的血还不够红吗?
远的不说,咱们那位好大伯,当了十五年的太子,还不是说废就废了?如今在房州,圈禁度日。
楚王府的情况,新晋京官或许不清楚,但你执掌金吾卫,负责长安防务,洞悉城中阴私,应当了若指掌。
从我阿娘死的那一刻,我便没有父亲了。
从小卢氏嫁进来的那一刻,我亦失去了母族。
从我阿弟服丹吐血的那一刻,我又失去了唯一的至亲。
他们一家三口,欠我两条人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他们登上高台、享受天下人瞻仰的。”
景镛说到此处,眼底的温和彻底褪去,露出了冰冷彻骨的恨意。
“他们那样的畜生,只配坠入粪坑,受尽世人唾骂。”
景珣望着这双寒意渗人的眼睛,径直问道:“你从前一直忍耐,今日忽然不忍了,是因为景钊婚期定了?”
景镛唇角微扬:“果然瞒不过你,太史局已为景钊卜算出婚期吉日。”
话罢,他从袖袋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日期。
麟庆二十六年,二月十六,三月初六,三月十六。
景珣瞥了一眼,最近的二月十六,距今不足半年。
当日袁崇事发,浔阳长公主当即立断舍弃他,然后主动示弱避居蒲州,入道观为皇太后祈福……
一桩桩,一件件,圣人和皇太后已有心软之意,为袁雪镜和景钊赐婚,便是最直白的体现。
过不了多久,浔阳长公主便会借口为袁雪镜筹备婚事,再次回到长安。
到那时,景钊外有卢氏和袁氏两大望族襄助,内有浔阳和越王等宗亲支持。
而景镛背后,除了圣人的疼爱,只剩半个妻族襄助。
景镛发妻窦慧,乃舒国公继室所出,原配所出的世子一脉,大抵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
想到此处,景珣问出了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疑惑:“你当初为何不接受浔阳的示好?你若娶了袁五娘……”
景镛没想到他忽然问此,微微一愣,旋即反问:“那你为何不娶?你若娶了她,襄王怕是早坐上太子之位,你此刻已是太孙。”
景珣大拇指轻轻摩挲白瓷茶盏,面色坦然道:“我在西州与她有血仇,她害死了我九名袍泽兄弟,我若折节娶她,与猪狗何异?”
他心中又补了一句。
更何况,无论是大胤史书,亦或是景氏玉碟,他只想与她的名字写在一起。
景珣发妻,庾氏昭月。
景镛捏住那张纸条,缓慢送到银烛台旁,火苗在一瞬间窜起,照亮了他唇角的冷笑。
“那倒是巧了,我与浔阳也有仇。我阿弟七岁那年得了急症,太医令最擅此症,然而人却在长公主府。
我亲自登门去求,结果只等到他家侍从轻飘飘一句话,说浔阳头疾犯了,正在施针,让我等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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