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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你再多喜欢我多一些吧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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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瀚赶到现场,金有励已经瘫软在地,痛晕了过去。

李小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被人抱起转移到院外的救护车上,小脸眉头紧皱,显得难受极了。

此时房间里的灯光并不十分明亮,陆行州跪坐在沈妤身旁,左手捂住她的眼睛,右手细微地颤抖,额头附着着薄薄一层汗水。

王磊跨步向前,脸色凝重,他踢开陆行州身边的枪支,蹲下身,伸手细看他手臂上的伤口,沉声发问:“啧,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陆行州轻咳一声,皱着眉头,却是没有回答:“先把我女人送医院去,她状态有些不对劲。”

王磊从小看着陆行州长大,深刻体会过他待人凉薄的性格,此时勐地听见这样一句话,难免有些失了神,等陆行州抬头看他一眼,才又重咳一声,面露尴尬,招手喊来身后的下属,将沈妤扶上他的后背,低声嘱咐了一句:“这是老首长的儿媳妇,送医院里找个有本事的医生,不许敷衍,知道吗。”

那兄弟长得人高马大,此时站在原地,被王磊一句话说得举手就是一个军礼,大声喊到:“王队你放心吧!”

王磊两眼一瞪,伸手一个锤头:“谁他妈让你这么大声嚷嚷的!”

小兄弟比谁都委屈。

李文瀚此时蹲在陆行州身边,看着他正在被女医生处理的伤口,脸上也挺委屈,唉声叹气,忍不住轻声开口道:“陆教授冲冠一怒为红颜,捡起放弃十几年的枪法,实在牛逼。我觉得,你从今以后,在沈小姐心里的形象,很可能等同于董存瑞。”

陆行州闭着眼睛不作回应,只在王磊回来之后,开口问了一句:“那小丫头怎么样了?”

王磊平日里邋遢惯了,听见陆行州的话,也不嫌弃地上的污迹,干脆就地坐下,望着陆行州的胳膊,低声回答:“幸好你们来的早,还没造成实质性的侵犯,不过那丫头上身的伤口不轻,最关键的是,这种事儿精神上的刺激医生没有办法估计。”

陆行州点头表示知道,沉默一瞬,又道:“这个姓金的有问题。”

李文瀚“哼”上一声,表情不屑:“何止是有问题,他在日本和韩国都有过这样的犯罪记录,还不止一起,只不过那俩政府不够强硬,居然把他给放出来了,啧,美国的渣滓,到处祸害幼女,不过他现在既然来的是中国,咱们就不能这么放过他。”

王磊坐在一旁,神情倒是不像李文瀚那样愤慨。

他年过五十,实在是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人间丑恶,所以此时看向陆行州的胳膊,他内心考虑更多的,其实是陆家的声誉:“你不该去碰那支枪的,虽然这种人的确该死,但不该由你来,小洲,你是站在社会最顶层的人,不应该沾上这种渣滓的血,一点把柄也不能有。”

陆行州脸上表情平淡,微微皱起眉头,却是因为身旁的女医生力道过于大了,长唿一口气,恢复往日冷静,挑起半边眉毛,沉声回答到:“磊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枪,难道不是金有励自己失手打的吗。”

王磊没有听懂他的话,抬起头来,不禁小声发问:“小洲,你这话?”

李文瀚于是轻笑出声,他伸手揽住王磊的后背,若有所指地回答:“磊叔,你有些年没见过这家伙了吧。我跟你说啊,这小子自从进了研究所,开始接触那些化工腐蚀品,整个人就变得格外娇气,做事之前总喜欢带一副纳米手套,随身揣兜里,你说,他这么一大男人,也不嫌臊得慌。”

王磊听见他的话,立即低头向陆行州手上看去,等看见他双手上细微反射出的光,不禁意识过来,摇头笑道:“你们年轻人现在的东西,我可是看不懂了。”

说完,他又站起身来,如释重负一般,一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边说到:“好了,我先去跟首长交代一声,他很担心你。”

陆行州听见王磊的话,眼睛不禁往下垂去,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不需要了吧,现在这个时间,让他和刘阿姨好好过生日吧。”

王磊站在原地沉默一瞬,回过头来,眼下的一块肌肉拉动他耳边两道伤疤,凑成一个生硬的笑容,他说:“小洲,你爸爸,远比你想象中的爱你。”

陆行州没有回答,这样的话其实毫无意义。

他头中晕眩,兴许是手上的伤口流血多了,低头沉默地笑上一声,反问了一句“是吗”,终于还是躺在地上晕倒过去。

一觉醒来,赵源已经从南方赶回来,他趴在陆行州的病床前,风尘仆仆,神情疲惫。

陆行州睁开眼睛,动动自己的胳膊,看见赵源的脸,像是发现他哭了。

赵源兴许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扒动额前的几根头发,抹去脸上的痕迹,声音沙哑,低声道:“我姑娘挺好,老陆,这一次,又得谢谢你了。”

陆行州看着他此时卑微而茫然的脸,觉得陌生。

在陆行州的记忆里,赵源是永远不会说谢谢的人,他更不会哭。

赵源年少独自生活,在女人面前本能地花言巧语,可小时候,他其实有过一个争做工人先锋的梦想。

他自幼渴望成为流芳百世的人物,像焦裕禄,孔繁森,声名鹊起,被人歌功颂德。

他从上学便懂得跟在他爷爷*股后头,流窜于各个机场车间,他相信自己能从技艺上寻求突破,苦练技艺十几载,直到有一天出人头地,带上劳模红花接受组织表彰,笑傲群雄。

他也不追寻高深的思想,他的目标就是那个被禁锢在英雄框架中的自己。

所以他觉得生不逢时,因为这是个平和的时代,他注定无法成为一个孤独的英雄。

他没法指点江山,苟利国家生死以,也不能像他爷爷那样,拿着闪亮的钢刀呐喊游街,他只能孤独无依地游离花间,对着女人的身体日益消瘦。

所幸有一天他清醒过来,就像他一夜之间对自渎失去了兴趣一样。

他铢分毫析,认为这事最大的原因出在他爹给取的这个名字,不易上口,缺乏一般名人应有的气魄,如果自己从小就被叫做赵英雄,赵伟业,那么他现在的人生一定会大有不同。

九九年南斯拉夫大使馆的事情出来,李文瀚气愤非常,他认定这一切都是资本主义邪恶势力搞的鬼,他对这股势力深恶痛绝,走在街上看见肯德基或是麦当劳字样的店子,就算没有尿意也必定要到他们厕所里头熘达一圈,抽掉他们一圈手纸打包带走,就像他小时候在院子里四处留印一样。他说非我族类,其异必诛。

赵源那时仍然保持着自己工人先锋的高深觉悟,他问李文瀚:“什么是异。”

李文瀚回答不上来。

赵源又问:“那你为什么去诛。”

李文瀚高喊:“因为我高尚。”

赵源接着问:“那什么是高尚,你凭什么高尚,怎么样去高尚。”

李文瀚懵了,他觉得赵源就是来砸场子的,对不起他心中工人先锋的远大志向,于是心中不免产生出许多鄙夷。

他认定赵源是受了万恶享乐主义的毒害,他喝可口可乐的橙汁,穿宽得没了边的喇叭裤,看亨利米勒的小黄书,甚至睡金满玉的姑娘。

他们有时同排站在厕所里,李文瀚会低头看着赵源的脸,问他金满玉的姑娘是不是不一样,她们是不是腰肢更加细,她们做/爱时会念毛主/席语录吗,你这劳动积极分子的觉悟能感化她们的内心吗。

赵源没有回答,他没法跟这人沟通。

于是李文瀚觉得自己用坚实的理论打败了敌人,并以胜利者的身份对他进行感悟,你要是依旧这般执迷不悟,不早点认清事实回到组织的队伍里,迟早会悲惨的死掉,像道林雷格一样。

赵源当然没有死掉,他依然还有梦想,他突然爱上了一个女人。

可他同样一夜之间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可口可乐的橙汁,没有了宽得没边的喇叭裤,也没有了亨利米勒的小黄书,更没有了可以陪他颠鸾倒凤的金满玉的姑娘。

现在,这位曾经为姑娘们花言巧语的少年已至而立之年。

他没能成为流芳百世的人物,他从监狱里来,他有一个认不得他的女儿,他不知道自己该要往哪儿去。

李文瀚是不允许这样悲观的人生存在的,他拿着十里飘香的鸡汤进来,看见醒来的陆行州,很是严肃地开口:“外面乱得很,你爸过来了,沈小姐的父母也过来了,大家都在认真交流感情,你俩却在这里聚众唠嗑,不要脸。”

他说话语气忧郁,带着点儿愤恨,像是烟花之地人老珠黄的姑娘,等不到曾经梦想中的情郎,只能炖只老母鸡聊以慰藉。

陆行州眉头微微皱起,掀开被子,低声发问:“沈妤的爸妈来了?”

李文瀚此时又高兴起来,一颗硕大的头点得很是真诚:“来了,都来了。”

赵源跟在他身后,沉声开口:“我去跟伯母说,这次是我闺女的事情,让他不要怪你。”

陆行州没有说话,只是穿上床下的一次性拖鞋,起身往病房外走。

李文瀚放下手里的鸡汤没有阻拦。

他经历过这样的时候,他是这里唯一已婚的可怜人,他知道,男人在面对丈母娘时,天生就得少半口气。

刘处长其实并不严肃,至少此时,她的表情并不能显得过于严肃。

她坐在沈妤的病房内,身后站着自己寡言少语的丈夫,面前站着风烛残年、依旧气势惊人的陆首长。

她坐在原地,神情有些难以置信:“你是说,你的儿子和我闺女已经私定了终生?”

陆行州推开门,忽的听见这样一句话,不禁皱起半边眉头,走到刘处长面前,很是庄重地开口:“阿姨,您好,我是陆行州,我和沈妤已经相过亲,虽然是我提起的,不过我们相处时气氛很融洽,我们双方也都觉得彼此很适合自己。”

他理直气壮地撇去与沈妤唱歌的那一段,并单方面做出了以上结论。

刘处长不能相信。

她望着眼前长相、气质俱佳的陆行州,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拉着沈局长的袖子,小声发问:“他爸…你觉不觉得,这个陆先生跟我们家小黎长得有些像?”

沈局长“啧”的一声表示了自己的愤慨。

他历来知道刘处长的臭毛病,看见长得帅的孩子,个个都是自己家里的。

于是他说:“长得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

刘处长于是又拿出一点儿和蔼,靠过去问:“这个,小陆啊,你真的觉得,你和我们家沈妤,很合适?”

陆行州偏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目光深沉,回过头来,语气平静地回答:“是,我的确觉得自己和沈妤很合适。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将结婚的事提上纲程。”

他一句话说完,不仅是刘处长,就连平日里不动声色的沈局长、陆首长也惊讶起来。

李文瀚拉扯住陆行州的衣角,将他拉至一旁窗边,脸色发青:“老陆,看不出来你竟然这样阴险,你这是准备趁人家姑娘病、要人家姑娘命!”

陆行州皱眉表示不解:“与人相亲,目的不就是结婚吗?”

李文瀚没有相过亲,他当年娶陆萌是经历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艰苦历程的,所以他绝不允许陆行州如此轻易就娶到沈妤:“不,这并不正常,你不觉得你们之间缺少了一些…铺垫?”

“铺垫?”

“对,比如我们沉浸在爱情中的人,总会歌颂歌颂青春,赞美赞美人生,或者,翻晒翻晒过去的老照片,你明白这种感觉吗,这种艺术的感觉。”

陆行州不能明白。

陆与风站在一旁,看着儿子的侧脸,他也不明白。

他在思考刚才陆行州看向自己的意义,他或许并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告知。

陆行州沉默一瞬,终于低下头去,像是真的在考虑李文瀚方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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