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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审结束时,天已经黑透。胖警察整理了一下那些记录,然后过来给我打开手铐,离开暖气管后,又把我的双手拷在一起,带我来到桌子旁,拖了把椅子过来让我坐下。
我终于可以伸展一下双腿了,两条腿早就蹲得麻木没了知觉。
胖警察把那厚厚一摞询问笔录递给我,又拿过一支笔放在我面前,让我仔细看看笔录,每页都签名按手印,最后一页要写上“以上笔录我已经看过,全对”。
说完他就出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我简单地翻阅了一下那个笔录,胖警察的字写得很难看,且错别字很多,案情的经过被他写成了小学生日记。
我逐页签字画押。那个胖警察回来后手里拿着一张纸,让我签名。我拿过一看,原来是传唤证,上面写着:“邱明,因你涉嫌伤害罪,被依法传唤……”
签完传唤证,胖警察拿来一个托盘,让我把手表摘下,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一同放入托盘中。
我的手机和手包都被没收了,口袋里还有一百多块钱,胖警察拿过那张整钱,说:“这个就不用登记了,一会儿我出去为你买点吃的,你想吃啥?要不要水和烟?”
“真是太谢谢你了。要烟,吃的随便吧,弄碗面条就成。”我说。
“行啊,现在能吃就多吃点,苦日子还在后头呢。”说完他带我去了隔壁的暂押室。
暂押室阴森森的,昏暗且有股子发霉的味道,我进去适应了黑暗后,发现这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他有三十多岁,蓬头垢面,长吁短叹,看我进来赶紧问:“兄弟,有烟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不过那个警察答应给我去买,忍忍吧,一会儿就有了。”
那人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问我:“什么案子进来的?”
“有两个人袭击我,打斗过程中,有个人误杀了同伙,我根本没有杀人……”
“哦,那就不算啥大事儿,用不了几天搞清楚后就出去了。”
我打量了他一下,问:“你呢,什么案子?”
“伤害,我前天捅了两个人,估计都他妈的挂了,一个扎了十二刀,一个扎了十七刀,肯定活不成了。”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我还是头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杀人狂魔”,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挪了挪,似乎极其担心对面离我不到五米的这个人,会一下子冲上来掐住我的脖子。
这个人身上已有两条人命,如果再杀一个也不算啥。
我的惶恐和不安被他发现了,他咧嘴冲我笑了笑:“你不用害怕的兄弟,我从来不杀好人。”
我心里想:我也不是啥好人呀!
“多大的仇啊,让你下这样的狠手。”我问。
“不瞒你说啊兄弟,我是道上混的,龙城XX区我也算有一号,手下有二三十个兄弟呢,平时给人家看场子。看场子是啥你明白不?”
我点点头说:“知道,说白了就是维持治安。”
“哈哈,也对,维持治安,也可说是看家护院。前天,我爸从郊县过来找我,眼眶还青着,他去市场卖鸡蛋,就因为没有事先上态度,被市场管理员给打了。我这一听就急了,带了十几个人回家,到市场拉出来昨天打我爸的两个狗日的,几刀就给弄趴下了。”
我不由得咧了咧嘴,小声说:“那你也不该杀人啊……鸡蛋才值几个钱,为这点小事儿,犯不上。”
他仰着脸,轻蔑地“哼”了一声,然后看着我说:“兄弟,鸡蛋确实不值几个钱,但是老子我就是不能惯着那些狗日的臭毛病。敢打我爹,我让他下辈子都后悔!……”
他越说越来气,胸脯起起伏伏,仰着脸噘着嘴不再说话。
面对这样杀人如宰只小鸡一般的人,我很是紧张,唯恐哪句话不对得罪了他,这可是跑不脱走不开的暂押室,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大气不敢出,感觉自己正和一头怒狮关在一个笼子里,小命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