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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师父,你做的菜——不会吃死人吧?”我小声问了一句。
“快去洗吧。”司音的紫眸里闪过一丝郁闷。
“我想先去看看飞鸟。”
“去吧。”
飞鸟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抚摸着他的脸,心里却又多了几分疑惑,自从飞鸟出事以后,师父好像对我比以前温和了许多,这是为什么呢?
第二天,佑姬的转世——那个白领丽人林悦就来到了茶馆。
司音把她的前世和文车妃的纠葛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她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前世的我竟然会是那样狠毒的女人?”她不停地喃喃自语,完全不能相信,“就因为这样我的孩子才……”
“那么那个女鬼呢?”她忽然问道。
“就在这里。”司音淡淡道。
“我,我能不能见她?”她似乎挣扎了半天,说出了这句话。
司音看着她,点了点头。只见他念了几句咒文,白光闪过,解除了封印的文车妃在白色烟雾中缓缓出现,她一见到林悦就怒目而视,但似乎又有些忌惮司音。
“文车妃,你的孩子没事了,一切重新开始了,你也不要执著了。”我轻声道。
她一脸厉色地说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
“文车妃,东宫他很可爱呢,我抱着他的时候,他就像只小猫呢。”我微微笑了起来。她稍稍一愣,脸上竟也闪过了一丝柔和的神色。
“我不知道我的前世竟然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林悦喃喃道,忽然抬起头,说道,“对不起,请让我替她说句对不起。”
她脸上神色更加黯然,道:“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对不起是没有用,可是一切都要往前看啊,不要再执著于你的心魔了,这样下去,你的痛苦永远都没有尽头。不要再这么傻了!”我忍不住劝道。
“如果现在投胎的话,也许还能和他再续母子之缘。”司音淡淡说道。
她身子一震,猛地抬眼,道:“真的吗?”
司音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她,道:“万事皆由命,此心总听天。能成为母子,固然是缘,擦肩而过,也是缘。就看你们的缘分了。”
她默然了一会,道:“我该相信你的,你本来就不是普通人,你……”
“文车妃,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司音打断了她的话。
她轻叹一口气,化作一缕红烟消失不见。
当我满怀希望地看着林悦的眼泪掉入无量瓶中的时候,结果却令我失望,瓶中什么也没发生,看来我还要继续这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旅途。
回来已经十多天了,可是夜夜却睡不安稳,难以入眠。
这一晚,一躺到床-上,我又开始数小绵羊,一只,两只,三只……今晚似乎有了点效果,数了没几只,睡意袭来,我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睁开了眼,不由得大吃一惊,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熟悉:纵横街道,纷飞的樱花,来往的牛车窗格贴着金箔,帘下露出缤纷绚丽的袖口。平安京,我又回来了吗?
不,不是,我刚刚还不是在自己的床-上吗?做梦,应该是做梦吧?
我缓缓地行走在街道上,周围的人似乎都看不见我,不知走了多久,我一直走到了一座陌生的府邸前,府邸的门很是简朴,唯一醒目的是门上的五芒星桔梗印。
桔梗印,我的心里一震,晴明——桔梗印?
难道这里是……
我轻轻推开了门,庭院里的八重樱正在怒放,叶间密密麻麻开满了浅桃红色的花朵。一位身穿白色狩衣的男子正手持酒盏,斜卧在向着庭院的回廊内,神情悠然地望着飘落的樱花。
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是晴明,果然是晴明……
只是,他看上去似乎成熟了许多,我是梦到了十几年以后的晴明吗?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穿二蓝色直衣的俊雅男子,是传说中晴明的知己源博雅吗?
晴明,他看不见我。但是——
我看见,他眉梢眼角的自在笑容。
我看见,他轻言浅笑的风华一如昨日。
“博雅,今天你似乎提了很多遍大纳言家的藤子小姐。”
“我,有吗?不过藤子小姐她……”
“博雅,你中了咒。”
“这也是咒吗?”
“男女之间的微妙,也算是一种咒。”
“晴明,你又要开始谈论你的咒了,可是晴明你,从来没中过那样的咒吗?”
晴明喝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轻轻笑了起来。
“也许。”
“但是无论怎样的咒,都是可以解除的吧?”
“也许。”
我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樱花如雨,晴明依旧是那片浮云,那阵清风。像晴明那般自在飞扬的人,又怎会有解不开的咒呢。
一直到博雅离开,天色渐暗,我的梦还没有醒。
“大人,早点休息吧。”一个女子的声音低低传来,我惊讶地望着这位走出来的女子,竟然和我如此相似,是晴明的式神吗?
晴明温和地望了她一眼,点点头,伸手轻轻一挥,那女子立即消失,化成了一根发丝飘了下来,落在晴明的手中。
“沙罗……”他低低唤了一声,淡淡一笑,“其实——我也有解不开的咒。”
那根发丝,难道是上次离别时……我一时心神激荡,再也按捺不住,想去拉住他的衣袖,却怎么也摸不到。
“晴明,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我拼命想说话,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像是感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接着又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晴明!”我刚迈出一步,身子忽然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在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见晴明清透幽然的声音:“月岂昔时月,春非昔日春。此身独未变,仍是昔时身。”
再睁开眼睛时,我还是在床-上,窗外已是一片阳光明媚,果然,果然是做了一场梦。
“小隐,还不起来吗?”司音推门而入,走到我的床边。
“师父,我做梦了……”
“做梦?什么梦?”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头顶,忽然伸手从我的头发上取下了什么,道:“头发上沾了什么东西?”
我缓缓望去,他的手心里是——一片浅桃红色的八重樱花瓣。
忽然……又想流泪了……
月岂昔时月,
春非昔日春。
此身独未变,
仍是昔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