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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韩姬就被接去了左徒府。
作为屈平的座上宾,韩姬自然受到了特别款待,屈平也没对她的行动进行限制,甚至因此常接芈瑕过来陪她说话,反倒增进了两个姑娘之间的情谊。
韩姬看得出来,芈瑕对屈平有意,但也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任何越矩的行为,但那一双眼睛还是抓紧了一切机会停留在屈平身上,然而屈平的心里大概只有他的楚国,根本无暇理会芈瑕的一片情义。
他人感情之事,韩姬不好插手,况且近来屈平似乎遇见了为难之事,整日愁眉不展,甚至唉声叹气,弄得府上的家奴都不敢随意靠近,哪怕知道这位性格还算温和的当朝左徒不会无故迁怒下人。
这一日韩姬和芈瑕去集市闲逛,她也说起了屈平最近的情况。
芈瑕听后叹息道:“我也听那些公族夫人们说了,最近大王确实遇着件难事。”
“什么难事?”
“前两天,秦国派使臣过来了。”芈瑕正色道,“一来就和大王提出了两国联姻的提议。”
韩姬恍然大悟道:“原来秦国打的是这个主意。”
芈瑕不知韩姬在感叹什么,继续道:“楚、秦两国说不上仇敌,但也不见亲近到哪里去。我听说秦国以前老盯着魏国打,这会儿是打厌了,不想打了,找咱们楚国联个姻,要气死魏国么?”
芈瑕虽是玩笑,但也说得有些道理,韩姬忍俊不禁,道:“大概是想告诉魏国,楚国和秦国成了姻亲,哪怕魏国靠着齐国,这会儿想要打秦国,也得顾忌楚国。秦国这招,倒是妙,直接拿楚国做了挡箭牌,将来魏国就连楚国一块恨上了。”
“还有更气人的呢。”芈瑕恼道,“同意联姻的大臣居然占了多半,这不是向秦国示弱么。”
“是不是因为,左徒大人反对联姻,所以你也反对?”
芈瑕努嘴,算是默认了。
“联姻有好处,也有坏处,毕竟这些年,楚国和秦国没有结下梁子,这次是秦国先提出来的,楚国要是不答应就是打了秦国的脸,给秦国留了借口,回头两国真的打起来,也师出有名。”
“我们还怕秦国不成?”芈瑕反驳道,“不过秦国虽然是虎狼之国,但是听说在孝公之前已是四代乱政。后来孝公扶植商君变法,才扭转了秦国的国政。现任秦君继位之后,也算是励精图治,没有辱没先人建立的基业,说起来,作为一国之君,他还是相当出色的。”
“秦君是不是个好国君,我不知道,我就看着,左徒大人日日愁眉深锁,想来楚王那里已经有了决定了。”
“真的要联姻?”芈瑕不由惊道,又觉得自己失态,立即压低了声音道,“如果真的要和秦国联姻,那可是委屈了嫁去秦国的姑娘了。”
“这怎么说?”
“秦君继位以来,后宫只有一位夫人,据说是当年秦、魏交战,魏国不敌秦军,不得已之下送去联姻的。不过奇怪的是,秦君对那位魏夫人可谓用情至深,专一得不得了。盛传秦君只要有闲暇的功夫,就都和那位魏夫人在一起,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芈瑕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道,“听说先前魏夫人忽然失踪,秦君派人找了好几个月都,一直都没有放弃,最后终于把魏夫人找到了。这要是换成咱们大王,只怕没两天,就把人忘了吧。”
“这样说来,秦君还是个情种?”
“是啊,对魏夫人是痴情了,对其他人可不就冷情了?”芈瑕板着脸道,“如果大王真的同意联姻,也不知哪位姐妹会被嫁去秦国。秦君那么喜欢魏夫人,肯定不会多看别人一眼的,这样嫁过去,不就是等于被打入冷宫么,将来一生的时光都得不到秦君的青睐,独守空闺,多惨。”
“万一楚王不答应联姻呢?”
“这个可能小得很。”芈瑕愤愤道,“大王最宠爱的公子子兰,就在力促楚、秦两国联姻。那个见钱眼开的子兰,早就收了秦国人的好处了,天天在大王面前说道这件事,加上郑夫人也插一脚,我看,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否则左徒大人也不会那么愁了。”
芈瑕受屈平影响深,因此在秦、楚联姻的事上有些偏颇也不足为奇。韩姬作为旁观者,倒是觉得联姻未必不好,毕竟秦国已经不是当初的西夷乱国,国力强盛脸魏国都要忌惮三分,联姻之后强强联合,也不失为震慑其他诸侯国的办法。
就这样想着,韩姬无意间望见驶过身边的车,车上坐着的人有些眼熟,她想了想,才记起就是当初自己和魏冉在街上的撞见的那人。可当时那人衣着朴素,极为低调,现在穿的光鲜亮丽,仪表堂堂,坐得车也不似普通人家,便心存疑惑地多看了两眼。
芈瑕见韩姬盯着那辆车看,便解释道:“那是公子子兰家的车,车上坐的,就是秦国派来的使臣,国婿高昌。”
“那是秦国的国婿?”
“是啊,秦国公主嬴华的夫婿,也是能人。听说曾经帮着秦国,把义渠搅得一团乱,哪怕是这会儿,义渠还没恢复元气呢。不过也奇怪,这个高昌不是秦国朝中人,这次却以秦国使臣的来楚国,真不明白秦君是怎么用人治国的。”芈瑕道。
“这样说来,公子子兰就是听了这位秦国国婿的话,才说服楚王和秦国联姻的?”
“不然呢?你要知道,秦国有两双手和两张嘴,特别厉害。”
“愿闻其详。”
“两双手说的是秦国公主,也是秦国唯一一位女将,嬴华。她常年驻扎秦、魏边境,还是昔日秦国大良造公孙衍的徒弟,带兵打仗可是一把好手,魏国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她的手里了。还有一双手就是秦国另一位将军,樗里疾。也是沙场老手,为秦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芈瑕望了一眼高昌离去的方向,道,“这两张嘴,一说秦相张仪,在秦君面前知无不言,政要重务,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来,秦君几乎没有不同意的,这次楚、秦联姻,就是他提的。另一张嘴就是国婿高昌,我刚才也说了,当初乱义渠,现在游说公子子兰。那天当着大王的面,他也是说得头头是道,要不是左徒大人和另外几位大人拦下了,只怕大王当场就答应了。”
芈瑕长篇大论一通,韩姬听得专注,脸上也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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