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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没什么养活不了的。菩萨都不会让一只瞎家雀饿死,何况是一群孩子,有我们一口就有孩子们一口。以前索南达杰阿爸在的时候会好一些,现在也可以。索南达杰每年采雪莲挖虫草挣的钱,够孩子们喂饱肚子了。”
阿妈拉的声音爽朗了起来,“我在这里给周围村子里的人看病,大家都知道这些孩子,每次来都会带上一些东西。再说,每年冬天还有嘉措仁波切让宗哲大喇嘛带人送来的吃食和柴火,所以怎么都过得去,怎么都能让这些孩子们吃饱穿暖好好长大。”
冈拉梅朵抚摸着阿妈拉布满老茧的粗糙双手,突然觉得那双手象丝绸一样柔软和光滑。她紧紧抱住阿妈拉的一个胳膊,“阿妈拉,你真好,真是菩萨心肠。”
阿妈拉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孩子,菩萨在天上,她一直在看着我们,保佑我们呢。要不然你在危险的时候怎么会正好遇到索南达杰?你中的毒,只有象嘉措仁波切这样精通医方明的大喇嘛才能解,你到我们家里的时候,嘉措仁波切就刚好在洛桑杰布家里。这都是佛祖的旨意,是菩萨的庇佑!”
“感谢佛祖!感谢菩萨!”
她拉起冈拉梅朵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握住,捧到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虔诚地祝告。
冈拉梅朵眼底湿润了,她也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祝福阿妈拉一家吉祥安康。
“阿妈拉,我回来了。”门外传来索南达杰的喊声。
阿妈拉和冈拉梅朵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只见索南达杰背着满满一背包东西朝贴满牛粪的院墙边的架子一瘸一拐走了过去。
“阿妈拉,索南达杰他这是怎么了?”冈拉梅朵看得有些奇怪。
不过她立刻就明白过来,索南达杰这是因为救自己拉伤了肌肉才一瘸一拐的。
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哽咽着说:“阿妈拉,是我不好……对不起!”
阿妈拉伸手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珠,摇摇头说道:“没事的,孩子。索南达杰他是男人,藏人家的男子汉受这点罪怕什么。他贴了膏药,过两天就没事了。菩萨保佑,能救了你,这是大造化,你放心吧,他没事的。”
冈拉梅朵点了点头,止住泪水继续向外看去。
索南达杰已经将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晾晒在了木架上,那是一些开着黑色细穗花朵、枝叶鲜嫩、根须完整的草药,看来采挖出来时间不久。更近一些的木架上,还有一些其它的草药正在曝晒,其中就有冈拉梅朵知道的雪莲花。
阿妈拉见她盯着外面的草药看,就解释道:“看样子,他送了嘉措仁波切回来后又去了河边,那里黑花苔草比较好找,也容易挖。放心吧,他不会有事,这样出去走走对他有好处,要是一直待在家里不动弹反而不好。”
一抬头,阿妈拉透过窗户看见天边升起了大朵大朵的云彩,不由皱起眉头,“菩萨啊,这天怎么看着要下雨啊。你好好躺着,我出去看看。”
她说着掖了一下冈拉梅朵身上盖着的薄毯,起身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她用一只手搭在额头仔细看了看天边,立刻对索南达杰喊道:“索南达杰,不要晒了,要下雨了。”
索南达杰听见声音抬头朝着天边望去,只见西南面的天际正慢慢涌起一层层的云彩。
最上面的云层被阳光照得透亮洁白,一团一团犹如节日里汉地来的小贩手中的棉花糖;中间是一层烟青色的乌云,晕染得天际之间黯淡低沉;最下面压向俄初山山顶的浓厚云层被一束细长的夕阳余晖涂抹,仿佛给俄初山戴上了一顶优雅的女式礼帽。
雨季的高原,天气变幻无常赛过六岁孩子的脸,看来会有一场大雨了。
索南达杰赶忙把刚刚摆好的草药又收了起来。
阿妈拉已经从旁边的窝棚拿出了一个大簸箕,动手将那些还未晒干的草药收拾在了簸箕里。
透过打开的窝棚门,冈拉梅朵可以看见窝棚里面有几个竹木的架子,架子上一层一层地晾着各种各样的草药。
阿妈拉看了看西南天际越来越厚的云层,对索南达杰说道:“索南达杰,你腿怎么样?要是没事就去把牦牛赶回来,不行的话我去赶。”
索南达杰伸伸腿,使劲蹬了两下。
“我没事,阿妈拉,我去赶。中午去送仁波切,没走多远就碰上了来接仁波切的洛桑大哥和散木旦大喇嘛。所以我就骑马回来了,顺路去河谷里挖了些黑花苔草。牦牛就在河谷里,我现在就去赶回来。”
说话间,索南达杰一瘸一拐往后院马棚去了。
等他骑马赶着十几只牦牛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噼噼啪啪的雨点已经开始掉落下来,打在院子里细土的地面上,溅起了一朵朵带着土腥味的水花。
傍晚时,雨下大了,稠密的雨点划出细细的雨线,一阵紧似一阵。
在屋里昏黄的灯光下,阿妈拉开始准备晚饭,冈拉梅朵痴痴地看着窗外的雨一言不发。
索南达杰看看冈拉梅朵,又看看窗外黑沉沉的雨幕,心里和冈拉梅朵一样都在担心一件事:大雨过后,明天要带警察去勘察的地方,还会留有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吗?
雨一直下,整整下了半夜,索南达杰听到雨停了才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