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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怕是卷入了上官家新任家主的斗争之中。上官流岚临终把我叫来,怕也是知道自己离世后上官家必然风起云涌,她期望以我舒家的名望来压制上官家的动作,让上官流清顺利继承上官家主之位。然而没承想……
魏秀猛地一拉琵琶锁,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踉跄着步子跟她走出去。
我听着身后沈夜和他人的打斗之声,看着面前御林军的身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没承想,上官云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怕拖我舒家下水也要和上官流清斗一斗。
而如今,能给也敢给上官云这样胆子的,怕只有当今圣上了。
我知道陛下不可能对我怎么样,所以一路特别老实地让魏秀拉入了天牢。
他们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将我收押好后便派人严防死守,之后就离开了。
没有了上官流岚,也没有了那个会把牢房给我布置得像卧室的人,天牢就是天牢原本的模样。冰冷的石床,简陋的茅厕,整个房间里散发出奇怪的臭味,不时有老鼠从洞里钻出来,让我整个人从心里发颤,忍不住在它爬出洞口之前就发力用头发射杀了它。
天牢的夜里特别安静,所有人都仿佛死了一般,我静静地坐在石床上,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上官流岚是在和我喝完酒回去后就病的,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叫我过来,让我去找郑参。我原以为她让我找郑参不过是为了在最后一刻见一面心上人,此时此刻我却不由得深想,会不会有其他理由?
我找郑参之后,很快就有人追杀我们。这批人是女皇的人,他们只是为了阻拦我,而沈夜也装病配合,为了让我不要找到郑参,可他们是为了什么不想让我找到郑参?
然后我的兵马到了,我强行去找郑参,沈夜带我进入药王谷,却在跃下的一瞬关闭了石门,只让我们两人跃下,我的那些私兵呢?为什么不让他们跟着我们走,把他们留在那里做什么?明明是想阻止我去找郑参,最后又为什么答应我?
而我一回来,立刻被上官林以毒害上官流岚的罪名抓捕。上官流清失踪,上官婉清被抓,这证明上官林已控制了上官家,而当夜我和上官流岚的对话,只能任由上官林颠倒黑白。
这件事虽然混乱,但是我可以确定几件事。
第一,陛下欲扶持上官林或者上官云为上官家的家主,她不愿意上官流岚和流清两人当上官家的家主。
第二,沈夜在这件事上是帮着陛下的,否则他不会装重伤骗我,也不会将我五千私军阻拦在药王谷外。
是什么让陛下突然起了这份心思?而陛下要如何将这份心思转化为实质行动?难道她真的觉得,就凭上官林指使家仆指认,足以将我这位舒家少主处决吗?而在这当中,沈夜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除了官府,郑参是目前唯一靠近过上官流岚的医者,如今我让沈夜带走他,沈夜又会怎样利用郑参?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越想越觉得惶恐,我不由得敲打了两下脑子,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到半夜时分,天气越发冷了,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霍然抬头,看见两个披着黑袍的人走了进来,匆匆忙忙,两个人翻开黑袍帽子,竟是我的母亲和白少棠。
白少棠握着腰上的剑打量着四周,低声说了句:“我去看着,母亲务必快些。”
说完,白少棠便走了出去。母亲转过头来瞧着我,面色深沉说道:“城儿,你听我说,这是陛下做的。”
“我知道。”
“那日你被请去上官家,而后就失踪,两日后传来了上官流岚的死讯,紧接着第二日上官云在朝堂之上告御状,说是你谋害了上官流岚。”
“证据是什么?”
“上官流岚死于剑伤,而伤她的手法,和你的剑法如出一辙。上官家当天在场的家仆均指认你进过上官流岚房中,而后便匆忙离去,等他们进屋时,上官流岚已没了气息。”
听到这话时,我忍不住颤抖起来。
流岚不是自然死亡的……流岚是被人害死的。她本来可以活着……
“为什么两日后才告状?”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母亲目光里有了波澜。
“上官云说,当时上官家一片混乱,她本打算等到新任家主上官流清来处理此事,可等了两日才传来上官流清失踪的消息,所以她才越俎代庖,暂代家主一职来处理此事。”
“可真是一个好说辞……”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冷笑起来。母亲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可我去查了一下,知道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守在上官流岚身边的亲信几乎都同上官流岚一起死了。有一个不知所终,上官家正在四处寻找,他们说那个走失的亲信和你里应外合杀了流岚和其他人,然后畏罪潜逃。所以我猜,你一走他们就动了手,上官流岚立刻通知了上官流清,在上官家死守了两日。可上官流清也中了他们的计,半路失踪,两日后上官流岚才被他们杀死。”
“他们就不怕验尸验出来吗?”
“有陛下作为依仗,他们还怕刑部的那些仵作吗?有一种药水,泡一泡尸体,便能假造死亡时间,这本是大内秘药,但我想……”
“陛下到底是要什么?”我霍然抬头,“她难道真的想要我死吗?”
“她不敢。”母亲淡然开口,摩挲着玉扳指,在我松了口气时慢慢说出下一句,“她不过是想要你生不如死。”
我惊呆了。
“其实上官家的事,也不是不能解决。可问题是,我收到宫里来的消息,有人递了一份折子,说的是元德元年军饷一事。”
一提到这事,我忍不住皱了眉头:“怎么了?”
“元德元年,有人在军饷上动了手脚,吞了惠州军饷十万两。兵部如今对账查到了当年的事,便派人查了下去。”
我静静地听着,回想着元德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时新帝登基,天下大乱,外有敌寇直逼云、惠、靖这三州,内有义军四处起义。姨母舒煌为三军主帅统管靖州,我为监军,而上官流岚……似乎正被她娘逼来历练,在兵部暂代一位“病重”的侍郎处理事务。
“这笔军饷……”母亲垂下眼帘,慢慢道,“是你姨母私吞的。”
“此事……我隐约知道,但不清楚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眉头紧皱,回想着那时候的事。其实我隐约知道舒煌姨母手脚不干净的事,但我一直没戳破,她毕竟是我的家人,而且我也一直相信,以姨母的为人,必然是有难处才会如此。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担惊受怕,总担心什么时候会事发。
母亲了然我的想法,刻意放缓了语速,让人心中宽慰不少。只听她不缓不急地说道:“当时靖州危难,但靖州由一个寒门子弟升上来的将领镇守,不像云、惠这两州,皆有家族镇守,有积蓄有底子有人脉,兵部恨不得把所有钱都往云、惠两州送过去。最穷的州面对最强的士兵,你姨母没有办法,只能私扣十万两,然后放到了靖州,这才让靖州渡过难关。”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皱起眉头,直觉母亲不会在这种要紧关头和我说些无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