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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先生与钟若瑜师徒二人之用心良苦由此可见,渔舟感佩在心,不敢再掉以轻心。
渔舟自己开始钻研学问,孩子们的功课也一并抓了起来,昼耕夜诵,彼此督促。渔舟不奢望他们能够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拥有一技之长,将来足以安身立命。
令她惊奇的是,白芷和忍冬在算术方面颇具天赋,又对银钱往来十分感兴趣。
渔舟本就对时下“重农抑商”嗤之以鼻,又见孩子们有这方面的天赋,立刻命人去雕刻了两把算盘,并亲自教他们笔算、珠算、口算。
有一回钟若瑜来看望西门先生,正赶上渔舟授课,于是白芷和忍冬又多了一个先生,在商海摸爬滚打的先生。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渔舟深以为然,于是又将二人送到知味坊刘盛龙那儿去磨炼了。
对于渔舟来说,诸子百家中儒释道之学倒不难,书画、小说、纵横、农家亦有所涉猎,兵家勉强能看懂,法家、医学晦涩无比,看得她只想挠墙了,至于阴阳家的金木水火土,那是什么鬼!
好在西门先生不仅博学多才,还耐心十足。但凡渔舟遇到不懂之处,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删繁就简,层层剖析,不但从不掉书袋子,还常常用直白的语言,浅显的例子来讲解深奥的道理。从“传道受业解惑”方面来说,西门先生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良师。
因此,在西门先生的悉心教导下,渔舟日益精进。不过“只缘身在此山中”,渔舟却浑然不觉。
私下里,渔舟多次向钟若瑜诉苦,为求学故衣带渐宽,人比黄花瘦,使得钟若瑜有大半个月没敢去绝雁岭。
钟若瑜自然知道她含了几分故作可怜,博取同情,好让他多带些精致的吃食,但也心疼她小小年纪便需涉猎甚广,明明不需要参加科考,依然得寒窗苦读,辛苦程度丝毫不亚于书院中的学子。
虽说他也是西门先生的弟子,但毕竟是在游学之外,当年西门先生授课时只在君子六艺方面较严苛,其余课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当时年少,又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哪儿坐得住,因此所学不过是西门先生的皮毛,在外也不敢轻易以西门先生的弟子自居。
缺月挂梧桐,漏断人初静,远处传来缥缈的琴瑟和鸣,靡靡之音时断时续,扰人清梦。
高大的梧桐树下倚着一道高瘦的身影,月光透过树叶打在他那张半明半暗的俊颜上,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邪魅,他微微仰着脸静默地盯着上弦月,眼角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柔。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朗声笑道:“居然有雅兴躲到这儿来赏月了,让我一阵好找。”
来者十四五岁年纪,手中提着一壶酒,虽也是羽扇纶巾,但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再正经不过的读书人打扮硬是被他穿出了几分风 流的味道,模样生得俊俏,眸光流转若有若无地含着情,最会勾人心。只是年纪略小了点儿,脸上的青涩还未完全褪去。兴许再过几年,不知将会虏获多少姑娘的芳心。
“梦溪。”宣竹点点头,敛去了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温柔。
说起来,沈梦溪与他算是故人了,幼时两家有几分交情,二人曾多次见面,一起玩过游戏,一起上过学堂。没想到数年后能在寒山书院重逢,竟然又成了同窗,倒真是缘分不浅。
“前面的诗会还没散呢,你就这样走了,可真是有失君子之仪。”沈梦溪调侃道,唏嘘不已,“这可不像你竹大少的作风,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圆滑得很,你与谁都处得来,大人见了总是赞不绝口。”
“是麽?”宣竹无力地勾了勾嘴角,似乎连自己都想不起曾经的模样了。
“前些日子忙着熟悉书院,一直没敢问你过去的事情。我去外祖父家住了半年,等回来就没再听到你的消息了。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沈梦溪忽然正色道。
“辛苦?怎么会呢?”竹大少风轻云淡地反问道。
这份关心来得太晚,太晚了,如今只剩下同情与慈悲。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早已结痂,那些痛楚别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既然不能又何必再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