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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淮安和兰清秋都很反对,怕莫铖来找,不过许诺坚持,她要离阿公近点,他们没办法,在小春城别的地方给她买了新房,找了新工作。
刚开始,兰清秋陪着许诺,不让她乱走,连去给阿公扫墓,都塞了红包给工作人员,说从没有见过她。她把许诺保护得很好,可能老天也在帮他们,莫铖找得那么勤,就是没让他们遇见。
况且中国这么大,找一个人完全忘了你的人,谈何容易。
后来时间一天天过去,三年了,兰清秋也放松了。
她想,莫铖的感情也消磨得差不多了,没那么防着了,没料到,还是遇见了。
许诺打电话问兰清秋时,她就警觉了,要不是生意拖着,她马上就赶过来了。等她处理好事情回来,却听米杨说,许诺陪莫铖去寻找记忆了。
兰清秋倒不怕许诺想起来,以前她探试过,阿诺早忘了莫铖。
她怕许诺生疑,好在许诺很相信她,并没有多问,如今让生活重回平静,只要莫铖离开就好了。
赵亦树讲到这,就没再说什么了。
一切都很清楚了,是许诺没错,她也确实忘了他,还是她亲手抹杀了他的存在。
莫铖的手在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要不是坐在椅子上,他早就倒下去了。
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三年,他找了许诺三年,结果,她早忘了他,亲手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丁点不留。
眼泪不知何时爬满脸庞,莫铖无声哽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生比死还难受,他怎么也料不到真相是这样,这比活活往他心口捅一刀还难受。
要说心狠,谁比得上许诺,兵不血刃,把他从她的人生完全剔除。
不知谁说过,爱的另一面不是恨,是遗忘。
他报复她,伤她,她不哭不闹不计较,默不作声离开,默不作声忘了他。
许诺她不是不爱,她是忘了,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忘了有这么一段情,忘了有这么一段往事。
她无辜地快乐着,他苟延残喘地活着。
莫铖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完全不记得我了?”
赵亦树在那边说是,莫铖笑了,笑中带泪,像个疯子。
他冷声质问:“赵亦树,我们怎样也是朋友,你这样做,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赵亦树沉默了好久,才说:“莫铖,我没办法。”
“当时,她很痛苦。”他又说,“莫铖,放手吧。”
放手?莫铖咬牙问:“亦哥,你怎么不直接叫我去死?”
语气带着深深的怨念。
赵亦树莫名的有些烦躁,他不客气打断他:“莫铖,你就是自私!”
“许诺跟你在一起,痛苦大于快乐,你把她的人生毁得支离破碎,满目疮痍,她好不容易平静了,你又想怎样?我不懂你的爱情,但如果你真的有一点点在乎她,就该离她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吼完,赵亦树就挂了电话。
他向来平和,这一次真的火了。莫铖的指责他认,可事到如今,他又何苦执迷不悟,不给彼此一条生路?
莫铖傻傻地看着手机,打回去,提示已关机。
呵呵,所有人都烦他,兰清秋恨他,赵亦树关机,阿诺忘了他……
莫铖痴痴地坐了好久,才头重脚轻地走出去,夜已经深了,他要去哪里?
他现在最想去找许诺,去告诉她,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但莫铖明白,兰清秋还在,他见不到人,何况谁会帮他做证?
没人会站在他身边,他也不可能去质问许诺,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残酷抹杀了自己。
他没资格,他们说得对,他害她差点死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罪有应得。
莫铖随便进了路边的大排档,点了很多酒,他想大醉一场,他想醉死过去。
他毫无知觉地喝着酒,嘴巴一点滋味都没有,只是本能地灌,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
桌子的酒一半空了,莫铖趴在桌上,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滑过,很美好也很痛苦,很快乐也很悲伤,但统统被击碎,留下一地碎片,残缺不堪,全是被许诺遗弃的记忆。
她不要了,可他还就守着这些碎片,抱着守着,比生命很珍贵。
莫铖趴在桌上,还在灌酒,口齿不清喃喃着:“可我真的爱你,真的爱你……”
大排档打烊时,莫铖已烂醉如泥,现在他真的无处可去。
他迷迷糊糊往前走,最后竟来到许诺的楼下,凭着仅存的意识上了楼。
门关着,他瘫倒在门前,有气无力地拍门,叫着。
“阿诺,阿诺。”
“是我莫铖啊。”
起初只是喊,后面开始哭,一米八多的高个子窝在门边,哭得像个小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糊了一脸,他哭着问:“阿诺你为什么不要我?阿诺你为什么忘了我?”
许诺她们三人都在屋内,兰清秋不让开门:“发酒疯,别理他。”
许诺有些不忍,但兰清秋说得也没错。
莫铖已经完全醉了,后来邻居听到了,出来看,被莫铖抓着。
“阿诺,阿诺。”
邻居好气又好笑,在外面喊:“出来管管你们的人!”
兰清秋气极了:“我们不认识,那是个疯子。”
这次,许诺是真的看不下去:“就算是路人,也不能挡在门外,何况我们还认识。”
她在里面听得心慌,也不敢去妈妈的眼睛,边开门边辩解:“他挺可怜的。”
一看到许诺,莫铖反而不闹了。
他眼睛哭得通红通红的,像只兔子,傻傻地看着许诺,显得几分痴态,拉着她的手不放:“阿诺,我是莫铖啊……”
许诺哄他:“我知道你是莫铖。”
“不,你忘了,忘了我。”莫铖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兰清秋当然不肯让莫铖进去,三人连哄带骗,把莫铖送到医院。
一路莫铖倒也安静,就拉着许诺的手,看着她,默默地流泪。
许诺尴尬地坐着,脸有些红,莫铖的眼泪就像冬日的雪轻飘飘落在她心尖,落了,化了,烫了,她看着他,怔怔地有些傻。
一旁的米杨看到这情景,不知想到什么自个儿乐了,她开玩笑问:“阿姨,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宝玉病了,林黛玉去看他,林黛玉问,宝玉你为什么病了,宝玉说,我为林姑娘病了,这一对痴人?”
许诺的脸立马红了,兰清秋脸色一变:“瞎说什么!”
到了医院,兰清秋急急办了手续就催着许诺赶紧走。
莫铖已睡过去,许诺坐在床边,正帮他擦脸,她一手还被抓着,显得有些不方便,动作却很轻柔,抽开手时,莫铖迷糊睁开眼,叫了声“阿诺,你别走”便睡过去,许诺微微一笑,脱口而出:“好,我不走。”
在门口的兰清秋听得胆战心惊,回来都不住偷偷看许诺,几次想问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许诺恼了:“妈,我就是看他可怜。”
兰清秋“哦”地一声,心想,最好如此,她可有些怕了。
话虽如此,把莫铖一个人放在医院,许诺不放心,第二天还是叫米杨去看下。
米杨过来时,莫铖刚醒,正睁着眼睛迷茫地四周。宿醉的疼痛袭来,他抱着头呻吟,看到她,问:“我怎么在这?”
果然喝断片了,米杨进屋,坐到一旁的椅子,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莫铖揉着太阳穴听着,听到许诺给他开门,送他来医院,心还是被扎了下,又酸又苦,她忘了他,可对他还是很好。
米杨说完,看他仍一副呆傻,她指着带过来的早餐,开玩笑道:“这是给你的,吃了你这么多早餐,总算还了,以后咱们两清了。”
莫铖笑笑,他坐起来,头还是痛得厉害,他哑声说:“谢谢你。”
米杨摆手,说不用客气,眯着眼打量他。
莫铖现在看起来并不好,衬衫皱巴巴的,头发邋遢,活脱脱一个醉鬼,可也是个有性感胡渣眼神沧桑的醉鬼,况且,他看起来很痴情。
米杨好奇问:“莫先生,你就这么喜欢我家诺诺?”
这几天,她也算是开了眼界,耍流氓耍到这地步,一编二闹三调查。
莫铖不知道怎么说,他和许诺哪是旁人三言两语能明白的。
他点头,反问:“米杨,你认识许诺很久了吗?”
“说久也不久,但也快两年了。”米杨随口说,又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铖苦笑,他找一个“死人”找了三年被当成疯子,如今找到了,却成了流氓骗子。他无奈地看她:“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就随口问问。”
米杨点头,她也不知和他说什么,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莫铖有些犹豫地问:“米杨,这二年,阿诺过得怎样?”
他问得很小心,眼神却很认真专注,仿若这个问题很重要。
米杨不明白,但还是慎重地回答:“她过得很好,也很快乐。”
“哦。”莫铖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低着头,所有人都说许诺没有他,过得很好很快乐,难道他真的该放手?
莫铖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便去办出院。
他也不知道去哪,最后换了辆,还是去看许诺,没前几天那样明目张胆,这次他很小心,不让她们发现。
正是周末,许诺到了傍晚才和兰清秋米杨下楼。
三人有说有笑,许诺看起来很快乐,清秀的脸洋溢着光彩,没有以前的愁容。
没有他,她有亲人,有朋友,有充满希望的未来。
她一生都在渴望,温暖明亮的人生。
赵亦树的话在耳边响起,莫铖用力地砸向方向盘,他想说,他也可以给许诺温暖明亮的人生,可他没资格了,因为他被许诺剔除了。
莫铖又跟了几天,看着许诺快乐着她的快乐,他悲伤着他的悲伤。
她很好,他想他们说得对,放手吧。这个想法冒出来,就像在他胸口捅了一大刀,沽沽地往外淌血,莫铖捂着眼睛靠着椅背,几乎挡不住汹涌而出的悲伤和绝望,这比杀死他还难受。
可他还要去做,他在一个许诺去上班的午后被兰清秋拦下。
难得的冬日暖阳,阳光甚至有些刺眼,莫铖却觉得手脚冰凉,冷意从脚底手心传来,他全身仿佛浸在全是冰水的深渊。
兰清秋横眉冷对,莫铖没等她开口:“我就想再看看她。”
他要走了,助理已经定好飞机票。
他拿出手机,把短信提醒给兰清秋看:“我晚上就走。”
兰清秋面色转缓,莫铖近乎乞求地问:“兰姨,以后阿诺会过得很好吗?”
“她会过得很好。”
莫铖眼睛红了,他急忙上车,升起车窗,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空间。
以后的以后,他再也不能来见阿诺了,他要放手了,可为什么心中全是不舍?
快乐或悲伤的许诺,都要和他再无关系吗?
他不愿!
莫铖开车去许诺的公司楼下,没看到她,倒看到要去其它公司谈业务下楼的米杨。他装作偶遇,送了米杨一程,米杨好奇地观察了他一路。
下车时,莫铖才叫她:“米杨,你是个很好的朋友,以后也要继续这样维护她。”
甩下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莫铖开着车离去,他没跟许诺告别,不能,也不想。
在他心里,他从来没想过和她告别,也不愿和她说再见。
不再见,他说过一次,悔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