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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海水波动猛然变大,像是船身在劈开海浪往前行驶一般。
卢卡紧张地盯着甘甜甜,眼瞅着她表情还带着点儿兴奋,倒是暗自舒了口气。
结果没想到,两分钟后,一个大浪袭来,船身猛然拔高又摔下,甘甜甜没防备,连表情都没来得及换,只觉得强烈的失重感猛然侵占整个大脑,头皮发麻,胸腔里的空气像是被挤压成了一团。
甘甜甜呼吸顿时一窒,没等她缓过来,船身再次拔高又落下,船舱内有人禁不住惊呼出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股热流迅速从腹腔蹿出,她喉头一动,卢卡非常识相地直接将敞开的塑料袋凑到了她脸前,她张嘴“哇”一声吐了出来。
甘甜甜这一吐,把她自己都吐愣了。卢卡痛心疾首,脸上就差写“我就知道”这四个字了。
只不过甘甜甜没机会多想,接连而来的飞上浪头又跌下,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的颠簸感,使得她连带着半船的人都吐得欢快。
甘甜甜算是起了个头,晕船晕车的人,最不能见到的就是旁边有人吐,只要有人开个头,那么本来还能憋得住的人,意志力就都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一泻千里了。
没多久,船舱里全是呕吐的声音……酸爽的味道迅速蔓延整个船舱……
甘甜甜两眼转圈,胸闷难当,耳边半是惊呼半是呕吐声,此起彼伏。她吐得眼泪汪汪,只觉得小半辈子都没这么痛苦过。
船舱里,工作人员不停地跑来跑去分发塑料袋,在大风浪中依然走得如履平地,这种场面他们简直司空见惯,还有一个跟没事儿人一样的就是卢卡。
卢卡只管给甘甜甜撑着袋子,袋口大张,里面明晃晃的就是甘甜甜消化到一半的早餐,他没露出嫌弃的表情,也没受什么影响,蹙眉只管盯着半个脑袋都埋进了袋子口的甘甜甜。
吐不害怕,遇见这种大颠簸,吐出来反倒舒服,就害怕吐到没有东西可以吐了还没到岸,那才叫痛苦中的极致。
甘甜甜就属于这种情况,吐到后来,她连胆汁都吐干净了,整个人就是在干呕,晕重感使她连大脑都歇菜了,眼泪连着鼻涕糊了满脸,眼神可怜又委屈,全不复霸气的甜甜哥形象。
她自知吐得狼狈,就把脑袋塞进塑料袋口里当鸵鸟,幸好那袋子颇长,满船舱都是酸爽的味道,她便也快闻不出自己的味道了。
卢卡给她举着塑料袋,心疼得眉头紧皱,后悔得死去活来,他要早知道甘甜甜晕船能晕成这副模样,就真不该在今天登船。
船逆着风浪,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等船停靠在岸边时,甘甜甜真心快哭出来了。
船停稳在卡布里岛的码头上,卢卡招手问工作人员买了瓶水,拧开了瓶盖递给甘甜甜漱口。
甘甜甜软着胳膊摆手,先抢过卢卡手里的纸巾,埋头自己擦了擦脸又擤了擤鼻涕,这才接过水瓶漱了漱口后,喝了两口顺了顺气。
卢卡心疼得无以复加,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两眼,这才将装满呕吐物的塑料袋扔进工作人员提着的桶里,道了声谢。
“你怎么样?”身边陆陆续续有人缓过了劲儿,软着四肢开始往船舱外走,卢卡也不急,帮甘甜甜顺着背,轻声问,“还很难受是不是?”
甘甜甜拿纸巾捂着半张脸,露出纸巾外的部分肤色惨白。
“Dolcinna?”卢卡担心地轻声唤道,“Dolcinna,你说说话。”
甘甜甜喘了几口气,连肩膀都在微微打战,捂在纸巾下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哑着嗓子带着哭腔说:“回来的时候……还要坐船……是不是?”
卢卡绷不住差点儿就笑了,他是没料到甘甜甜死去活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他闷头憋了半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把甘甜甜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了,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发顶,安慰道:“变天了,海上起了风浪,船才会这么颠簸。我们今天不走了,一直住到天晴,没风浪了再走好不好?”
甘甜甜脑袋抵在他肩膀上,简直哭笑不得。
“站得起来吗?”卢卡转头,船舱里人所剩无几,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清理地板上的呕吐物,他低头对甘甜甜说,“我们需要出去了,你走得了吗?”
“走得了。”甘甜甜将脑袋从他怀里退出来,拿纸巾擦了擦眼睛,又捏了捏鼻子,抬起一张五官通红,面皮惨白的脸,硬气中明显带着可怜兮兮的逞强,催他道,“能走,快走吧,出去换换空气,快死了。”
卢卡将她半拖半抱着拉出座位,另一只手还得拎行李箱。
甘甜甜软着四肢往外磨蹭,这辈子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离“林妹妹”这三个字,如此近过。
待出了船舱,踉跄着登上卡布里岛的陆地,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甘甜甜登时就活过来了半条命。
不过,她蔫不拉几地转头望了望四周,并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景色,灰扑扑的天空,灰扑扑的海水,果真如卢卡所说,阴天就没有看头了。
“先去酒店吧,”卢卡见她好些了,手臂环着她腰,低头说道,“反正快要下雨了,你先去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逛逛。”
甘甜甜点点头,这回总算把脸丢没了,她挑着眉稍斜觑了眼精神奕奕的卢卡,心道这么狼狈的模样,倒是让他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