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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用的东西!”紫玉皇后冷笑一声。每年送进郑国皇宫的美人不计其数,有的一朝得宠,庇佑家族,有的销声匿迹,全无踪影,更有的枯耗年华,至死都见不着宣远帝一面。论宠爱,这些年紫玉皇后与宣远帝早就只剩下帝后之谊,而无夫妻之情;论皇子,这后宫中生个皇子的也并不仅只有她一个;论家世,紫玉皇后的父亲虽是当朝宰相,却也并非一等一的世袭贵族。但是这么多年下来,紫玉皇后却能坐实后位,一手辅佐嫡子走上太子之位,其手段高明,远非常人可比。
在震怒之后,紫玉皇后已然冷静下来,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嘴角一抹笑意分外骇人:“既然不中用了,就没必要再留着。春然,找人给她送点东西进去。”
“奴婢遵旨。”春然心领神会,垂首答道。
“卫德新,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彭正。”紫玉皇后冷眼说道。
“请皇后娘娘放心,奴才绝不会让彭正说出不该说的话。”卫德新恭敬说道。他和春然两人都是紫玉皇后的心腹,几乎所有该做不该做的事,都有他们的份,同是一条船上的人,要真出了差错,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唇寒齿亡的道理,他们比任何人都懂。
“都警醒着点,别给本宫出差子!”紫玉皇后的目光冰冷如刀,朝他们两人脸上扫过,“都下去吧,该干什么该什么去。”
两人不约而同叩首退出正殿,左右各将殿门掩上。倘大的正殿里,只剩下紫玉皇后一人坐在凤椅上,她拨弄着套在指上的点翠蓝镏金嵌宝护甲,垒丝云形赤金翡翠步摇轻轻晃动,投下一片眩目光影。她低眉看着翻在桌上的玉瓷盖碗,伸出两根纤白如玉的手指拈起,嘴角轻勾,指上劲儿一松,那茶碗扑棱一声掉到地上,摔得了粉碎。
有的人呀,自认为自己坚硬无比,其实,不过就如同这瓷器一般,再硬,也是容易碎的。
沈云朝在接到东方接派人传来的消息后就来到了北静王府,东方玄仍在宫中尚未回来,他径直去了品风小筑。秋纹端了新煎好的药从回廊走来,见到沈云朝便行礼唤道:“沈大人。”
“她怎么样?”沈云朝把目光投向小楼。
“方才跟王爷闹了一通,现下兴许是累了,刚刚才睡过去。”秋纹叹气说,“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这般倔强,我可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王爷说话。”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沈云朝笑了一笑。他推开小楼的门走进去,思及自己毕竟是男子身份,不宜这般贸然走入姑娘闺房,便示意秋纹先进去看看峥嵘醒了没有。秋纹点点头,将药碗放到桌边,走进屏风后面,隔着帷帘轻唤了一句:“姑娘。”
峥嵘带了这一身的疼痛,自是睡不安稳,听着动静便已经醒了,微微将帘止掀起,秋纹上前说道:“沈大人来了。”
“沈大人?”峥嵘微蹙眉头。
“就是御医院的沈云朝沈大人,是王爷请他过来为姑娘诊治的。”秋纹拿了个枕头垫在峥嵘身上,让她靠的更舒适下。
一听人提起东方玄,峥嵘的神色便沉了下来。她并非蛮横无脑之人,岂会不知依当前的情况,若是离开北静王府,她兴许还未走到皇宫,便已死在街头。就算心中有千般不甘心,为了活下去,峥嵘也只能暂时留在北静王府。
她怎能死!
倘若死了,楚南该如何是如,大蜀该如何是好,她的国仇家恨又该如何是好!
峥嵘压下这满腔的恨意,声音平静地说道:“请他进来。”
沈云朝在屏风外听到她的话,便举步走了进去。秋纹将半边帷幕用玉钩挂起,峥嵘靠坐在床头,一双剪水秋瞳向沈云朝望来。她的脸色依旧那般苍白,却似玉碗盛雪一般高洁,晶莹的双眸似有水光在流动,那般清冷傲然,樱唇轻抿,无形中透出一股倔强,窗台上阳光跳耀,却远不及她的未沾染半分尘烟的绝世姿容。沈云朝的神情里浮起恍惚,那绝世容光仿佛是瑶池翩临人间的天女,圣洁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