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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老村长咳嗽的声音换回了我的思绪,我看着他,烟锅子明灭不定的光映照着他的脸,松垮垮的脸皮,沟渠似得的皱纹,深陷的眼窝子……那么那么陌生。
抽了一袋烟,歇息的差不多了,老村长拎起地上那具小孩的尸体塞进麻袋,将沉甸甸的麻袋往肩上一背,打开手电,顺着一条羊肠小道往山上走去。
他走出去很远,我才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我全身都在发抖,手心里黏黏糯糯都是汗。
我跟着老村长走上了一条熟悉又难行的路,那条路通过坟地,最终去往那块风水宝地。
现在我大概猜到,老村长挖出的两具尸体就是小宝跟翠儿,因为早夭的孩子不做棺,不立坟,不入祖,所以袁木匠才将他们埋在了坟地外。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老村长身后,老村长走走歇歇,两个孩子的尸体加起来少说也得六十来斤,再说了‘死沉,死沉’外公跟我说过,这背死人比背活着的人要沉的多,俩死孩子也真够老村长喝一壶的。
我想不通,老村长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尸体挖出来,背去风水宝地。
开始的时候我猜测他可能就是杀死孩子,将孩子埋进宝地‘应地’的凶手。可反过头来一想也不对啊,如果他真是凶手,那昨晚他就不会大费周章,带着我们去找孩子了,那个鬼地方,他若不说,袁木匠估计这辈子都找不到。可他既然带我们找回了尸体,又费劲的将尸体背回去,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想不通我便也不想了,毕竟马上就到目的地了,到时,一切自见分晓。
原本一个多小时的路,因为老村长走走停停的关系,我们愣是走了半晚上,老村长直接累成了狗,后来几乎是走两步歇一步,麻袋也不背着了,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拽到了那个小土岗。
上来之后,老村长将麻袋往旁边一丢,一下子躺在了地上,气喘如牛。
老村长看起来累极了,我注意到他的整个身体跟筛糠似的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喘息中带着老年人特有的那种‘呼哧’声,像是嗓子里卡了一口上不来又下不去的老痰,并且他精神气特别的不好,很萎靡。
老村长年纪虽大,可平日里身子骨很硬朗,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像是一个即将大去的老人,我真害怕他下一秒,眼睛一闭就死这儿了。
躺了大概有五分钟,老村长就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扛起铁锨在小土岗上来回踱起了步子,一边踱步嘴里还一边念着:“五行之数欲推详,全凭时长作主张。天地循环皆一理,知君否泰定阴阳,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
老村长迈一步,念一句,步伐之间距始终如一,他絮絮叨叨的走了半天我才恍然大悟,他这应该是在丈量什么方位。
围绕着整个小土岗丈量了一圈,最后老村长在某处停了下来,自语道:“应该就是这里了。”说罢挥锨就挖了下去。
我注意到他停的地儿是鱼嘴的位置。根据这些年我对风水了解的皮毛,我觉得那里应该是这个风水宝地的‘穴眼’。
老村长背着两个死孩子来挖穴眼,难道是要把他们埋进去……
我趴在旁边草丛里天马行空的猜测着,我甚至想,下一刻,他或许会再从那儿挖出一具尸体。
可我的猜测永远比不上老村长给我的震惊,将近一个小时之后,老村长竟从那深坑里捧出了一个西瓜大,圆滚滚的东西来,我瞪着眼睛细看,生怕他捧出的是个人头,可我看了半天,发现那竟是块石头。
老村长抱着那石头反反复复的看了半天,最后哈哈笑道:“果然如我所料啊!太好了,太好了……”
老村长一连说了几个太好了,捧着石头的样子欣喜若狂。
我不知道他为啥高兴成那熊样,月光下,那石头除了看起来圆点儿之外,我也没看出有啥特别啊。
老村长抱着圆石头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番,之后又蹲进坑里,自坑中一连抱出了四颗石头,个个大如西瓜。
上来之后,老村长席地而坐,颤巍巍的取下别在腰里的烟袋锅子,轻轻的往圆石头上敲去。
他这么一敲我才发现,那石头很脆,不,那应该不是石头,而是一块土坷垃。
老村长敲的小心翼翼,像是里面装了啥宝贝,生怕敲碎了。
敲了半天,西瓜大的土坷垃球变成鹅蛋大小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它竟然会发光了,光线如薄薄的雾气,虽然很弱但柔柔白白的,看起来很真实,像黑色天幕中的那轮毛月亮。
“我去,这究竟是个啥玩意儿啊?难不成是夜明珠!如果真是夜明珠,这可是五个啊,老村长这下子发了!”
就在我趴在草堆里眼红的时候,让我始料不及的事情又发生了,老村长捧着那珠子看了一番,竟然开始撕扯了起来。
随着他的力道,我发现那个珠子竟然是软的,再看他撕扯的那种感觉,那珠子分明就是一个茧!白色的大茧!
那个茧很有韧性,老村长撕扯了一番没能扯开,最后不得不从麻袋里拿出一把刀子,将茧剖了开来。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老村长从茧中拿出一个又白又亮的东西,然后一张口,把那东西丢进嘴巴里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