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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继续读。他要把自己救出来,他要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周皓又一次从诡异的梦境里惊醒,摸出手机,正是凌晨两点多。在距他很远的位置,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光着上身背对着他,只见得刚毅线条勾勒起的背部,还有那头懒散的黑发。
几个小时前,他俩还在叠罗汉,恨不得埋进对方身体里,这会儿,溪壑分离,恨不能岔开八百米远。
“江羽骞,江羽骞……”周皓把身子凑了过去,一连喊了好多声,手和嘴侵袭式地在男人身上点火。
男人嘴里咕哝了几句,翻身压过周皓。
“想要?”男人半睁半醒问道。
“睡不着,想整点事干。”
一拍即合,两人又紧紧叠在了一起……
大约半个小时,两人都差不多从彼此身上得到满足。男人推开周皓,进了卫生间,随即就传来一阵哗哗啦啦的水声。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周皓摸索到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了。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事后总得一根烟。烟雾能够麻痹神经,暂时忘掉许多事,还能忘掉方才的鱼水之欢。
没多久,男人冲洗完毕,腰部以下裹了层浴巾就出来了,头发上还是湿漉漉的水迹,滴答到肩上,还有地板上。他打开了房间的灯,一下子黑暗没了。
粘稠不堪的床单,周皓的裸-体,还有周皓大腿间那一团白色液体,瞬间跳进了男人的视线里。
“去卫生间洗洗。”男人拧眉说道。
周皓笑了笑,把烟蒂怼进烟缸里,抬头挑眉问:“刚才舒服吗?”
男人没有理他,自顾擦拭起头发来。
“江羽骞,”周皓在心底酝酿了很久,极为郑重地喊出了这一声。
男人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明天是我生日,你晚上过来。”
男人的眼睛里闪过若有似无的嘲讽,似乎在指责他的逾矩,“明天是周一。”
隐形的条约横亘在两人之间 ——周一至周五,男人根本不会来这里,只有周末他才会过来。
这是个过分好看的男人,深不可测的黑瞳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欲望的深浅,寒冰般坚不可破的面容,永远都绷着一张脸,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良久,周皓都没说话,他把自己关进笼子里慢慢舔伤。伤舔得差不多了,他才自嘲一笑,无所谓地说,“是周一啊,我差点都忘了。成,那我自个儿过了。”
总有一种人,装得孤傲自负,甚至已经到了惹人嫌的地步,他都不肯轻易卸下那层伪装。明明心里脆弱得要命,孤独得要命,更是要命得盼望能有人陪他过个生日,但他就是不肯认怂。
好巧不巧,周皓就是这种人。
江羽骞擦干头发,走到床头,看了看烟缸里的半截烟头,神色凝重,“以后别在房间里抽,味道难闻。”
周皓眨眨眼睛,痞里痞气地说,“怕吸二手烟啊?”
江羽骞漠然以对:“我去客厅睡。”
周皓像是突然间受了刺激,冲过去堵住了门,“不许去!你哪里都不许去!”
“你又抽哪门子疯!?”
股间的精-液顺着大腿滑到小腿上,像是身上挂了无数条透明的蛇,周皓的身体软了下来,他缓缓移到了旁边去,让开卧室的门。
江羽骞也看到了自己刚才的“耕耘”,他的神色软了下去,“你去冲个澡。”
颇似关心的话,周皓又燃起了一点点希望,他抱住了面前的男人,“我这就去冲澡,你别去客厅。”
少有的一次,周皓毁掉自尊地妥协了。
窸窸窣窣间,周皓先是去冲了个澡,洗完澡后,他掀开床单,丢进洗衣机里,又从柜子里掏出一条新的换上。
周皓忙得很快,不敢耽误一秒,生怕江羽骞反悔,跑到客厅里去睡。
他在心里已经把自己的生日提前了,就当是今天吧,就当是今天过生日吧。
两人躺在干净的被单上,周皓睁眼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看来看去没意思,他又开始盯着江羽骞的后背看。
“江羽骞。”他小声喊道。
背对之人没有反应,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隐约在夜色里。
“江羽骞。”他又喊了一声,比刚才的声音大了点。
背对之人还是没有反应。
周皓突然伸手揪住江羽骞的头发,强迫他转了过来。
“你发什么神经!?”
周皓眨眨眼睛,窝在床上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眼睛像望穿秋水似的,盯着江羽骞躁怒的脸。
他没想做什么的,他就是想听男人跟他说一句——
“皓皓,生日快乐。”
周皓这才慢吞吞地掀开被子,懒散地收拾回家的行李,买了明天的火车票,是硬座。
六年了,他终于要回去了。
候车室的椅子上坐着一排排满脸倦容的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各自手里都盘转着手机,或者两三个人凑一块叽里咕噜,嘴皮子里蹦出的话,刺耳又嘈杂……
周皓疲惫地闭上眼,倚在椅子上,他觉得很累。
没等多久,就检票进站了。
车厢里,大家都在忙着摆放行李,过道上穿来插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总少不了身体上的摩擦。
10车062号,位子上坐了个中年妇女,手里抱了个三四岁的孩子。
周皓晃了晃手里的票,“请让一下,这是我的座位。”随后周皓就抬手把箱子搁在了行李架上。
中年女人露出爽朗的笑,有些抱歉,“小兄弟,你看我这还抱着个孩子,我下站就下了,很快,”然后逗弄了下怀里的孩子,“来,给叔叔打个招呼。”
周皓面无表情:“这是我的座位,请你让开。”
女人面色明显不好看了,嘴里叽咕了几句,抱着孩子站了起身,就这么直杵杵地立在座位旁边。周皓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他才无所谓,闭眼休息了。
嘈乱的环境里,他根本睡不着,只是稍稍阖眼休息。脑子里闪现的是他六年前,从清江坐火车来A市的情景,其实跟现在差不多,很乱很吵。
返程?还是归家?他没有太大的家乡意识。好像这辈子他都在四下流离,逃不开奔波流浪的命。
三天后,火车到达清江,周皓直奔清江县医院。
晚了两个小时……只晚了两个小时……
他的母亲死在了南方的梅雨季节里。
医院走廊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80年代的水磨石地面这会儿显得又脏又破,病房里面是李衡婷尖锐哽咽的哭腔……
他从门缝间往里看,白花花的床铺上躺着他的母亲,那个梦里的粉红色的妇女,只是她的肚子现在是扁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