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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肝肠寸断,却又默然无声,彻骨的悲伤将她牢牢攫住,令她浑身颤抖,心头钝痛,却再也没有一双手替她抚背,再也没有一个胸膛可以让她依靠。
云裳进来,看着蜷在地上的嫣然,也哭得出不出话,她的身边,站着不住拭泪的月海公公。
感觉身边有人,她终于抬起脸。云裳将她扶起,月海“咚”的跪下,对嫣然说:“公主,您不要怪官家,官家他……他已经没了半条命了!您知道他那个性子,什么苦楚都自己咽下,老奴看不过去,拼着被他责备也要来跟您说一说事情经过。”
嫣然无力地靠着云裳,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月海说:“自您走后,官家每日上午上朝,中午和两位殿下待一会儿,下午照旧批奏折。因为思念您过甚,又屡犯心疾。郡主不知从哪里知道您不在宫中,便借口看望定然殿下,来过祺祥宫几次,官家瞧着小殿下面上,没有发作,但已经吩咐老奴,让老奴收拾碧桐殿,他想搬去碧桐殿暂住。那日晚上,郡主又来找定然殿下,恰逢官家心疾又犯昏倒在地,郡主就抱住了官家,替他按摩顺气。我们本来要拿药给官家服用,谁知郡主不肯,说是药三分毒,官家会扛过去的。那夜她一直在官家寝殿伺候着……天亮时分老奴进去服侍,发现郡主竟然躺在官家身边……”
月海没有说下去,但是嫣然已经明白了一切。
“官家醒来后大怒,掀翻了床榻,拔剑要杀郡主。郡主拿出了一方带血的帕子说,她已经是官家的人了,官家怎可翻脸不认。官家隔夜的心疾其实未得到医治,又昏了过去。老奴和月湖只好撕下脸赶走了郡主,给官家服了药。”
月海擦了擦眼泪,继续说:“自那夜以后,官家再未踏入寝殿一步,一直病体沉重,却拒绝服药。那郡主隔三岔五地来祺祥宫,俨然成了后妃的样子,官家根本不理睬她,可是她却并不在意。公主,这就是事情的经过。老奴和您身边的云裳姑娘等人心里都知道,官家是被郡主设计了……”
嫣然默然良久,长叹一声,说:“我知道了。你们多开解陛下,终究到了年纪,后宫不能空置……我会尽快将沉香骨炮制好,陛下宿疾一解,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月海担忧地说:“官家只听您的话,公主,如果您离开他,老奴担心……”
“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月海,只管做好你的份内事。尽人力,听天命吧。”
月海不敢再说什么,便告辞了。嫣然一直怔怔地,云裳将她扶上床,她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夜晚。她晚饭也没吃,影子般飘到平日供她单独使用的小厨房,将沉香骨清洗一番,放在锅中使劲揉搓,然后烧火烘干水分,再细细研磨。她全身心地沉浸在手中的事情中,不留一丝一毫的空隙去想别的。待沉香骨变作一堆褐色的散发着清香的粉末,外头天色已经大亮。这一夜竟这样捱过去了。
她找出一只干净的琉璃瓶子,将粉末小心地装进去,用木塞塞住,转身出门想找月海,却看到门外站着的泰然。
他此刻形销骨立,一双眼睛却又黑又亮,手里端着一只碗。她不知道他几时来的,便笑了笑:“早,陛下!正想去找您。沉香骨已经炮制好。每日分三次服用,每次一匙即可……不要辜负我和侍剑拾书以及风雨二卫的心血。”
她怕他不肯服用,便特意加了后一句。
泰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接过瓶子放入怀中,又双手捧着手中的碗向她递去。
那是一碗面,早已凉透了的面。
她之所以赶在二十七回来,就是想和他一起度过自己的生辰,哪知道等着她的却是万箭穿心。
而他手中的这碗面也告诉他,他未曾忘记她的生辰。
月湖哭着说:“这碗面,是官家夜里亲手做好,想端给你吃,谁知你在这里,官家便端着面在这里站了一宿……”
她接过面,眼泪啪嗒啪嗒落下,索性拿起筷子,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吃完,笑着说:“味道很好,可惜,是冷的!”
泰然眼睛发红,忽然说:“嫣然,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悲伤,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不必。”她最不想听的便是这三个字,她从中听到的都是他的卑怯和妥协,而她心中的泰然哥哥从来不会卑怯和妥协。她拼命维持着脸上的笑,“你若真觉得对不起,就治理好月照国,让父皇的康来盛世延续成嘉华盛世,那样,我会为你自豪的。”
想了想,又说:“定然和靖然你需花费心血带好,十二岁之前,你是他们唯一的依靠。”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她已经无依无靠了。
她朝他揖了一揖:“嫣然别过陛下!”说罢,她别过脸从他身边掠过,到侧殿取了自己的小包裹,看了眼云裳云霓,转身疾奔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