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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兰说完那些话已是露了底,韩掌柜也是一口一个“小兄弟”,再没提过“令姐”二字。 话到这个份儿上,两人可算是心照不宣,旺财说这话倒有些欲盖弥彰了。
只他是好意,韩掌柜亦不介意,会心一笑便过去了。
正如旺财所说,偏远小镇的人们日子过得精细,手里有几个银钱宁愿存起来落灰,也舍不得换成贵重的东西,明晃晃地戴在头上或者挂在身上。若是一般的珠宝铺子,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够卖出去一百件儿,沐兰一张口就提出分一百件儿的一成利润,未免有些狮子大张口。
可多宝轩不一样,它的重头不在零销散售。
大晋国当今圣上年轻之时便沉迷酒色,荒淫无度,好在太子薛辽勤勉上进,又有常怀远、解宽这样的忠臣良将辅佐,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随后太子被废,忠臣入狱,良将成贼。朝中老臣兔死狐悲,心灰意冷,纷纷告老还乡。剩下的不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就是一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徒。皇子们为了那个空出的皇位,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明争暗斗,不惜将社稷与百姓作为赌博的筹码。
如此上行下效,又豢养出无数硕鼠蛀虫,贪官污吏数之不尽。赋税一年比着一年地增长,徭役一岁比着一岁地苛严,百姓的日子自是越过越苦。
尤其是土里刨食儿的农户,辛辛苦苦劳作一年,交完税钱,连果腹的粮食都剩不下几颗。老天偏偏不开眼,要么一年到头滴雨也无,要么干脆一场洪水没了田屋。
许多农户承受不住连年的天灾**,纷纷弃田而逃,连原本被称为鱼米之乡的南方都出现赤地千里的景象,旁的地方更不用提。
当今圣上已年近七旬,愈昏聩无能。却牢牢霸住皇位,迟迟不肯让贤。身为万民之主,不思临朝理政,却一心追求长生不老之道,整日与炼丹术士和年轻妃嫔为伍,酒池肉林,晨昏不分。
皇子们为了讨好于他,变本加厉地搜刮民脂民膏,巧立名目,征粮征税,蚂蚁腿上都能拆下一层肉来。经得这许多年,农桑牧渔早已刮无可刮,唯一还能刮出油水来的就只有商户了。
住税从三十取一提升到二十取一,再升到十五取一;已取消多年的过税重见天日,先是五十取一,节节高升到二十五取一。之下又有若干杂税,经制钱,总制钱,月桩钱,版帐钱等等,数不胜数。
今年春里,又新增了“明课”与“细课”。这两个其实是一桩,所谓明课便是计件收税,每一件商品都要按其卖价抽取一定的百分比计税。如米面油酒之类无法计件的,按照斤两抽取税钱,便称作细课。
抽取的税钱各地不均,京城以及各大州府抽得便高一些,像三水镇这样偏远贫瘠的小地方便低得多。
细课收取税钱之后会给一张官府盖印的税单,届时核对总的斤两,判定有无偷税漏税。明课则简单得多,在计过税钱的物件儿上打上专门的印记。若无印记售出,一旦现将加倍惩罚。有了印记,亦不会重复收取。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许多商人瞅准明课的漏洞,因此打起了异地差额税的主意。
拿韩掌柜来说,在三水镇开一间珠宝铺子,主动向官府提申,交过明税之后,将铺子里的珠宝饰全部打上印记。再以转让的名义运送到京城和各大州府的铺子出售,便能节省一大笔税钱。
所以说,多宝轩真正的买卖不在三水镇,而在繁华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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