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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月看她这样,也没脾气了,抬手戳一戳她额头:“你现在就乐起来,明天早上怎么办?我可告诉你,大姐姐病了,太太的心情只有更差。”
莹月小脸垮了:“——哦。”
挪了两步,扭脸没精打采向石楠,“回去把我那件石青披风拿出来,明早我多加一件。”
石楠苦巴着脸点头。
跟着惜月来的丫头菊英扑哧一声笑出来。
惜月憋了一下,也笑了:“行了,笨丫头,你就不知道看看金铃的脸色?她像是着急上火的样子吗?”
被吓唬的主仆俩面面相觑回想了一下,从彼此的脸上找到了答案,莹月恍然大悟:“对啊,难道大姐姐没有生病?”
惜月唇边流淌出笑意:“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但金铃奇怪,跟大姐姐出门的下人们更奇怪,主子受凉生了病,下人们回来时面上不见一点担忧惶恐,倒像是从哪打了胜仗来似的,个个笑逐颜开——呵,这病得人竟形容不出来。”
莹月身边人手太少,消息一向滞后,惜月不同,一般是庶女,生母在不在差别不小,莹月连望月受凉归府的信都不曾提前听闻,她已经连个中蹊跷之处都打听明白了。
在这一点上莹月表现出来的迟钝不是笨,只是因耳目闭塞而不可避免带来的欠缺,现在惜月一点,她也就明白了过来,惊讶地睁大了眼:“大姐姐这是——如愿以偿了?”
在方家大爷如一把悬于头顶、随时可能直刺下来的利剑的时候,不会有第二件能令徐大太太和徐望月同时展颜的事情了——虽然目前为止看到的都只是下人,但许多时候下人反应出来的就是主子的情绪,徐望月真有什么不好,服侍她出门的下人个个大祸临头,哭都来不及,哪里还笑得出来。
“大概是吧。”惜月嘴里含糊着,但她的神态已是很笃定,嘴角讥诮地挑了一挑,“这最后一搏,还真叫她搏到了。”
莹月松了口气,她别的没想,先想到自己该有一阵子的松快日子过了。不想这口气松得大了点,原原本本传到了惜月耳朵里。
惜月表情一窒,秀丽的面庞微微扭曲着向她瞪过来:“——蠢丫头,我和你说这些,真是对牛弹琴!”
莹月倒也晓得自己表现得像个小叛徒,讨好地忙笑了笑:“二姐姐,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叫太太罚怕了。”
想了想又悄悄补充,“我是替二姐姐开心。”
惜月只比她大一岁,但心智上要成熟许多,是个确确实实的大姑娘了,闻言脸颊就飞了红:“我有什么好开心的?哼。”
菊英跟在旁边笑了出来,小声道:“三姑娘说的也没错,真叫大姑娘折腾成了,对姑娘并不是坏事。”
大姑娘一直拖着,才愁人。
惜月又忍不住冷笑了:“哪那么容易。大姐姐身上的婚约可一直在呢,早先能退的时候不去退,现在去,平江伯府难道就是好欺负的?闹大了,不管大姐姐是怎么跟隆昌侯府连上蔓的,人家还会要她?这样的侯门勋贵,要什么样好人家的姑娘没有,非得认死了大姐姐不成。”
她为着徐望月的得陇望蜀,生生耽误到了十七岁,单这一条就足够对长姐生出无数怨气了。
但她说的话是条条在理,徐望月离真正的如愿以偿还差着漫长一截路,平江伯府就是横在路中央的一座大山,能不能搬走,又要怎么搬,都是问题,稍有不慎徐望月的名声就要完蛋。
想到这一点惜月的心情又好起来,笑容里掺进了幸灾乐祸,倒是菊英忧虑起来:“姑娘,大姑娘的名声要因为这件事坏了,姑娘也——”
都是一家子的,跑得了哪个。不但惜月,莹月都讨不了好,只有娇月年纪小,受的影响还小些。
惜月牙关一咬:“那也先坏她的!”旋即眉间又现出了两分不甘,“太太跟大姐姐现在该称心满意了吧……”
洪夫人其实不认得莹月,徐大太太就没把庶女叫出来见过她,但洪夫人认得望月,往床上一看,她就诧异地叫出声来:“这是谁?”
莹月面如火烙,心似死灰——她最害怕面对的情形发生了,丢丢丢死个人了!
她完全没脸睁开眼来,只听屋里静了片刻,洪夫人否认的声音继续响起来:“不是,这不是徐家大姑娘。”
莹月持续装死,别说她现在舌头咬了说不出话来,就是能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平江伯府的人解释,说她事前不知情,说她全然是被迫的?
谁信哪!
不过虽然没睁眼,她也能感觉到不知有几双眼睛诧异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莹月尴尬得手脚都发麻了,她这时候也不想着贪心人家的药了,只希望洪夫人一生气,直接叫人把她抬起来丢出去算了——
“夫人,老奴见过夫人。”
莹月睫毛一霎——是蔡嬷嬷的声音。
徐大太太的陪房,非常厉害的一个老嬷嬷,手劲特别大,她现在被拧得最多的腋下那一块还觉得隐隐作痛。
洪夫人的声音里蕴着不善:“蔡婆子,这是怎么回事?我方家这几年来有什么不到之处,你们要在大喜的日子里闹出这个花样来?跟来送嫁的你们家主子是谁,叫来与我个交待!”
蔡嬷嬷赔笑:“夫人息怒,这吉期定得急,我们家大爷往南边去了,一时赶不回来,二哥儿小,来不过做个样子,他什么也不知道,您有话,只问老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