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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吃国家粮的,我还是农民呀。”月白坐起来,揽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说。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国家粮就了不起?”赵金明抽出手来,揽过月白的腰:“要我说,国家粮哪能跟农村粮比?现在还好,看目前的形式,今后肯定会取消。”
“毕竟还没取消啊。”月白叹口气说:“你知道你爹为啥不把信给我吗?”
赵金明摇摇头。
“我知道。”月白恨恨地说:“不就是嫌弃我是个农村粮么!”
“我不嫌啊。”赵金明恳切地说:“我养得起你。”
屋外的老妇人哭闹得更厉害,像伴奏一样合着他们的谈话,搞得人心烦意乱。
月白哥哥劝慰了几句,不见丝毫的效果,也就不再劝,反而拿条凳子坐在老妇人面前,看她呼天抢地的表演。
赵金明坐不住了,三年第一次来,就遇到这样的尴尬,尽管他知道月白泼辣,行事不拘小节,但老妇人的哭诉,字字句句都钻进他的耳朵,直往心里刺。
赵金明就试探地问:“月白,你现在是妇女主任啊?”
月白苦笑着说:“是啊,我是被逼上架的鸭子。”
“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怎么做妇女主任呢?”赵金明不解。在农村做村妇女主任的,哪一个不是结婚生子的女人?没结婚的姑娘,如何开口给别人讲避孕和结扎的事?
“已经做了,还能怎么着。”月白不屑地说:“老娘不但现在做,今后还要继续做。就要气死这帮老娘们,该扎的扎,该环的环。就不含糊。”
“你听她们骂得多难听啊。要不,我们不做了?”赵金明紧了紧手。
月白不做声,良久,看了一眼赵金明,说:“你是不是相信她们了?”
赵金明苦笑着说:“我不是相信,我是不想影响太坏。”
月白说:“你要是真有这心,你出去让她闭嘴啊。”
赵金明不敢去,他嗫嚅着说:“她们乱说,就让她们说,我们不听就是了。”
月白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呵呵笑了起来,站起来指着赵金明说:“赵金明,你不是个男人。”
还没等赵金明鼓足干劲,下定决心,月白就打开门走了出去,赵金明紧跟着出来,就看到赵德亮气端吁吁的过来,黑着脸冲着老妇人就是一脚,嘴里骂道:“你个老不死的,骂街也不找个地方,想死是不?”
老妇人一看他这个架势,就是个要命的样子,赶紧收声从地上爬起,看也不敢看他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赵德亮冲着老妇人的背影喊:“下次我要再看到你来月白家闹事,你们最好准备好棺材来。”
转眼看到赵金明,脸上马上堆满笑,伸出手来握住赵金明的手说:“金明老弟,来啦。”
赵金明并不认识赵德亮,赵德亮明显比自己大几岁,小学没毕业就跟着赵半仙闯江湖了,最拿手的就是做得一手好猎具,随便在山上支开一个夹子,就能捕到想要的野物。
月白的嫂子还在忙着杀鸡杀鱼,看到赵德亮,笑着说:“德亮兄弟,去抓个兔子来红烧着吃啊。”
赵德亮哈哈一笑说:“嫂子,好久没上山了呢。”
握住赵金明的手稍微用了一下力,痛得赵金明嘴一咧,随即放开手说:“我们去喝酒,不醉不休啊。”
赵金明是聪明人,看出了赵德亮来者不善。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眉头一锁,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拍着额头说:“哎呀,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乡政府干部都在等我呀。”
说完抱歉地冲赵德亮一笑说:“改日我们喝。”又扭过头问月白:“你去乡政府吗?”
月白嘴一别说:“我去乡政府干啥?不去。”回转身进了屋,扔给赵金明一个背影。赵金明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个人回转身走了。
从此以后,老鹰嘴村再也没看到赵金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