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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院长的声音。
把翅膀交给我,我这么辛苦才找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不行,我才是翅膀的保管人。陶昂,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找到这里,这个东西不能交给你!你想用它来做什么?”
我要利用她帮我对付别人。交给我!”
不行!”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院长,我们走着瞧。”
啪,流羽关上了MP3,小脸上如罩上一层冰霜,只说了一句:我曾那么相信你……”
这……这段录音从哪里来的?”陶昂震怒了,他扭头看向退到一侧的院长,此刻的他。嘴角洋溢着最终胜利者的笑容。
录音里声音,的确是他自己,可是,他几时跟院长说过这样要命的话?
一头雾水的陶昂突然想到那天在院长办公室里做的演讲练习,那篇长长的演讲稿的内容……心头顿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郑直,你居然偷录下我念演讲稿的声音,然后断章取义,把我的声音合成为你想要的内容,去欺骗流羽!你这只老狐狸!”陶昂忍住身体里越来越汹涌的疼痛感,朝院长怒斥。
流羽的眼睫颤了一下。
呵呵,你没想到我这把年纪的人,对于音频软件的操纵会异常熟练吧?”院长恢复了从前的从容镇静,长者般对陶昂笑道:年轻人始终是年轻人,你怎么也料不到我有这招吧。现在知道已经太晚了,流羽的毒素,很快会要了你的命。那天在病房外听到你们的对话之后,我便知道,再让你留在身边,会是个天大的祸害。我自问不够本事直接杀了你,只好借流羽之手了。”说到这儿,他的眼中突露凶光,厉声道,只要有蜂鬼的翅膀在手里,她就要听命于我。谁都不能抢走它,谁都不能阻止我为民除害的伟大行动!陶昂,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凡是阻挠我的人,就得死。你们些家伙,骨子里都一样坏,跟当年那个贱女人还有那些该死的有钱人一样,没什么分别。你们这些人死得越多,世界越干净。”
说着说着,两行眼泪竟从他的眼中落下,他咬牙道:若不是那贱女人见钱眼开,抛弃了我们,宁儿就不会死!她会在我们的照顾下,健康地长大……”
你这个畜生……”面色发青的陶昂突然咬紧了牙,左手用力捂住了心口上的伤,扭头看了流羽一眼,摇摇头,我……从没有骗过你!”
说完,他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流羽像个石头一样愣在原地,许久,她才缓缓转过头,看着院长,傻了一般问道:你听到了么?他说他没有骗我!”
院长冷哼”了一声。
回过神的流羽,扑到陶昂身边,费力地扶起死了一般的他,惊恐地大喊:陶昂,你醒醒,醒醒啊!你答应过我,你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被你的毒刺那么狠地刺下去,他还能活着?”院长走到他们面前,用脚踢了踢陶昂的身体,然后舒心地出了口大气,对流羽说道,跟我回去。”随后冷睨了她一眼,又说:倒是他提醒了我,你终究是个妖怪,我本来想如待女儿一般善待你的,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今后,你若听话,我们仍可相安无事,否则……”他没把话说完,转身离开。
可是,没等他迈出两步,他只觉得喉咙处似有一道凉气贯过,还伴着一股泛着甜味的血腥之气——一道犀利的银光,从他的后颈窝处一穿而过。
他低头看看露在咽喉外的剑尖,还有滴滴落下的鲜血。张大了嘴巴。两秒钟后,他的身体像一摊烂泥,轰然倒地。
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用力撑起身子的陶昂虚弱地笑了,然后扭头对不知所措的流羽打趣道,我扔飞镖的技术无人能比,扔剑也是一样。”
陶昂……你……我……”流羽望着这个她以为已经死去的男人,蓝眸里悲喜交加。
来,扶我过去。”陶昂指了指院长的尸体。
流羽赶紧用力扶住他,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院长的尸体边。
陶昂跪下来,费力地把院长的尸体翻过来,从他的上衣里翻出了那个锦囊,不好意思地跟流羽说道:呵呵,这个锦囊是我们家专门用来隔绝妖怪的宝贝,任何妖怪碰到它,都会被弹伤的。”
你们家?”流羽迷惑地眨了眨眼。
陶昂点点头,道:十七年前追杀你,并且断了你翅膀的人,是我父亲。他是专门捕杀妖怪的职业猎人。”他的眼底,浮现出挥之不去的怅然,我父亲追杀你的那天,妹妹小希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真是……很戏剧的巧合。”
流羽愕然了。
当年他听信谣言,以为你们蜂鬼一族会祸害人类,于是天涯海角地追杀你们。谁知道,这个谣言只是那些无良术士们故意散布出来的,他们打着雇佣猎人清理害人妖怪的借口,又支付给猎人们大笔酬金,要求他们将蜂鬼的尸体交给他们集体摧毁,实际上是利用蜂鬼的翅膀炼制能提升咒力的丹药。”陶昂长叹一声,我父亲做事历来冲动,嫉恶如仇,因为这个谣言,杀了你们不少同族,多年之后,在事情的真相败露后,已经身染重病的父亲,为自己当年的行为后悔不已。原本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他,他给我们兄妹俩造成的伤害,我无法忘记。我跟他学法术,我选择学医,目的都只是为了保护我心中重要的人。不论他后来如何逼我,我都拒绝继承他的衣钵做猎人。我不想成为跟他一样的人。可是他临终前,将当年断掉你翅膀的这段往事告诉我,然后交给我一道能帮我找到你的符咒,嘱咐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找到你,把翅膀还给你。我无法拒绝,而他真心的忏悔,也让我对他的怨恨之心动摇了。”
说完,他费力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摇着上头那个玻璃状的小圆球,笑道:这个不是钥匙扣,这里头封的是一道符咒,符咒里有当年你留在我父亲匕首上的血,一旦这符咒靠近你,它就会发出光彩来提醒我。”
世界那么大,单凭这个靠近才会发光的符咒,你并不容易找到我啊……”流羽呆呆地望着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复杂。
陶昂摇头一笑:你该知道你们的妖怪同类里,有一种鸟身人面的迷踪鸟吧。他们这群妖怪,整天干的就是帮人打探消息的情报工作。我为了尽快找到你,雇佣了一只迷踪鸟,让它嗅过你血液的味道,用它的异能确定了你的大概位置,就在忘川市郊的永复医院里,所以我才来到这里,随身带着符咒,希望能尽早在医院里找到你。还好,没费多少时间,我就碰到了你,呵呵。”
流羽垂下头,一滴蓝色的眼泪落在陶昂的手背上,许久才语无伦次地说:我害了你……我不相信你……他用假录音骗我……”
这不怪你,是我们陶家欠了你的。我们犯下的错,理当由我们来弥补。”陶昂费力地抬起手,摸着她的头,说,来,背过身去。我父亲断了你的翅膀,现在只有我,才有能力替你接回去。”
看着虚弱不堪、却还顾着安慰自己的陶昂,流羽咬着下唇,慢慢地转过身。
陶昂努力地坐直身子,打开缠在锦囊上的丝线,从锦囊里,抓出一团闪着动人蓝色的光体,然后他咬破自己右手食指,用血在流羽的背上画下一道符咒,随即将左手里的光团轻轻地摁在了符咒的正中心,口中念念有词。
流羽只觉得背后似有火烧,紧接着又是刺骨的冰寒压迫而来,这个自己住了二十年的躯壳像要被这种冷热交替的力最撕裂开来。
咻!湛蓝的光线呈放射状从流羽的背上激发而出,将两人顶上的天空瞬间染成了海水一样的颜色,那一刻,连天上的月亮都像沉人了最深的海底,蓝得迷醉。
流羽只觉得眼前似是开了一道宽敞的大门,一只温暖的大手牵起她这个被禁锢已久的灵魂,飞向了最广阔的天际。
无数蓝白相间的光点,流星般从空中坠下,温柔地落在陶昂的身上。
他抬起头,看着半空中那个优雅地扇着翅膀、全身散发出美丽蓝光的长发女子,像个异界的仙子,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现在……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了……”陶昂泛白的嘴辱费力地扬起,他希望自己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笑容,不过要记住……不要蛰人,永远不要……蜜蜂蛰了人,它们自己也会死掉……”
脱离了人体重获自由的流羽。从空中徐徐降下,泪眼婆娑地抱住陶昂:我答应你,不蛰人,再不蛰人了……可是你呢,你答应过我的事呢?你说要带我去最好玩的地方,我跑多远、飞多高,都可以!”
我……会陪你去的……一定会……”陶昂抬起手,轻轻抚着流羽的头,像从前一样,只是我现在有点累,我睡醒了,就带你去……”
眼皮好像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轻,倦意像海浪一样阵阵涌来。
爸爸,该做的事,我已经做了。陶昂的手,慢慢垂下,身下坚硬的泥地好像在这瞬间变成了舒服的海绵,每一寸土地都在跟他说,睡吧,你该睡了。
流羽的眼泪凝固在脸上,抱住陶昂用力摇晃:陶昂,不要睡!醒过来!我马上带你去找人解毒!一定会救回你的!”
犯了错,还能弥补过来,爸爸和我都会很高兴……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小希……你们真像……那么惹人疼爱……”陶昂已经睁不开眼睛,只是梦吃般喃喃,我又做梦了……梦到海水跟天空互换了位置,好多漂亮的羽毛在流动的空气里飞舞……流羽,这些羽毛是你吧,你一直渴望像它们一样自由……真好,我把自由还给了你……”
别说了……”流羽悲伤地摇着头,合起翅膀,把身体渐渐冰冷的陶昂拥在其中。
一个小小的记事本从陶昂怀里落下来,夜风哗哗”地翻动着它,流羽的视线,穿过眼底的泪水,定格在最后一页的图画上……
一大丛红色的胭脂花,盛放在白云朵朵的蓝天下。天空中,一个白衣男子,牵着一个身长着翅膀的蓝眼小女孩,满脸笑容地在空中飞翔……
我会带你到最好玩的地方去玩个够,那里没有让人讨厌的墙壁和天花板,只有望不到边际的宽阔,有很多鸟儿和花草在那里,你想跑多远、飞多高,都可以!
我一定会陪你去的……一定!
遥远的声音,明朗若最灿烂的一道阳光,击碎了月夜下最深的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