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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他的世界比别人少了一大块。
现在不一样嘞。
赴宴地点在城外的一处农庄别院,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抵达之时,王府仆役将其引到庭院之内,却见一群老老少少在清谈。
王衍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要谈玄了,然后一一介绍。
王含王处弘,治书侍御史王基之子。
王敦王处仲就不用多说了,邵勋见过好几次,为人表面随和,内心则不然。
王含、王敦都是王基之子,母亲出身泰山羊氏。
另有王舒王处明、王邃王处重,侍御史王会之子。
邵勋一一与这些公子哥们见礼,并默默观察。
王含他不了解,但观其外貌气质,再听得几句话,初步感觉和他弟弟王敦性子差不多,外宽内忌,心性薄凉,甚至有几分残忍。
呃,王敦已向他望过来了,目光不善。
邵勋愕然,下意识摆弄着手里的干枣,王敦目光愈发不善了。
干枣咋了?碍你啥事了?
邵勋拿起一粒,塞进嘴里嚼吃了起来。
王衍轻轻拍了拍王敦的手,然后说道:“君侯年且二十,可有表字?”
“没有。”邵勋说道。
表字一般是长辈、业师给取的,邵勋还没这个机会。
他昨天想了想,打算让曹馥替他取个字,进一步加深双方的关系。
这会王衍提起来,让邵勋有些惊讶,你居然敢占我这个便宜?
幸好王衍没再提这事,话锋一转,道:“君侯在河北大破贼军,显然熟稔兵事,却不知如何看待王弥此人?”
“王弥两次惨败,两次复起,并迅速拉起万余兵马。别的不谈,身边一定有数百乃至上千积年老贼。不消灭这些人,就消灭不了王弥。”说到这里,邵勋瞟了一眼王敦,道:“听闻王使君将赴青州之官,或会遇到王弥,一个不好,是要吃亏的。”
王敦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至于心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王含则不如王敦那么会表面工夫,见到邵勋这个兵家子泰然自若,侃侃而谈,似乎没怎么把王敦放在眼里,顿时有点傻,更有些生气。
一个人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不是装腔作势就行的。它源于内心的底气,是自然而然的一种自信——说得直白点就是,我就惹你不高兴了,你能奈我何?
邵勋并不是装腔作势,这一点王含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但这尤为让他恼怒。
王舒、王邃则不动声色,静静看着。
今日这场聚会,说白了只是初步接触,双方都不会谈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总得来往试探个几次,双方心里都有数后,族兄才会寻一个契机,把事情挑明。
邵勋这个人,确实和传闻中一样,有些跋扈啊。
仆婢们端来了酒菜,众人如同出游一般,在庭院中席地而坐,侃侃而谈。
庭院后面的一间偏厅内,王景风搬来一个矮几,又踮起脚尖,从屏风顶部悄悄看向院中。
她的目光扫来扫去,最终锁定一人。
面色刚毅——有点丑!
肤色和常年下地的田舍夫一样——太黑!
坐在那里时,右手偶尔抬起,挥舞一二,但左手始终低垂,离刀柄很近——杀才!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王弥贼寇也,两次被人击溃。今苟道将都督青兖诸军事,宁不能剿耶?”王敦问道。
“使君去了便知。”邵勋笑道。
王景风不想看了,因为她有点担心族叔王敦要发火。
“阿鱼,你在做什么?”旁边响起了惊讶的声音。
王景风受惊,站立不稳,当场摔了下来,并且还是屈辱的脸部着地的姿势。
“叔母……”王景风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来人是叔母襄城公主司马脩袆,此时正无奈地看着她。
婢女们上前将王景风拉起。
王景风一瘸一拐地走了几下,然后被司马脩袆拉去了里间。
“你方才在偷听?”司马脩袆看着正在揉脸的王景风,问道。
王景风如梦初醒,慌忙说道:“叔母小心,青州有王弥之乱,听说凶得很。身边有一千剧贼,人人身长八尺……”
司马脩袆噗嗤一笑,道:“接下来伱是不是还要说他们会唿风唤雨?”
王景风赧然,说不下去了。
婢女们亦纷纷偷笑。
襄城公主是武帝最宠爱的女儿,出降王敦时,嫁妆是其他公主的十倍。
因为司马脩袆的地位,婢女们有点恃宠而骄,曾经就嘲笑过驸马王敦。
至于王敦是不是记恨在心里,那就不好说了,至少到目前为止,碍于公主情面,他还没有下手。
“你听谁说的?”司马脩袆有些好笑地问道。
“鲁阳侯邵勋,就是那个阿黑。”王景风说道。
“休要胡说八道!”司马脩袆斥了一句。
阿黑是驸马王敦的小名,这怎么能张冠李戴呢?
“放心吧,你叔叔当过左卫将军,素有军略,不会有事的。”看着王景风担忧的眼神,司马脩袆笑了笑,说道:“他会护着我的。”
当然,就只是说说而已。
真遇到危难,驸马会怎么做,她心里完全没底,这些年一直是吵架过来的,丈夫甚至想要借机处死自己的陪嫁婢女。
这么小心眼、睚眦必报,那个阿——鲁阳侯若得罪了丈夫,多半会被一直记恨着。
今日这场聚会,应当是特别邀请鲁阳侯的,意在试探、拉拢。
但鲁阳侯锋芒毕露,却不知效果如何了。
司马脩袆摇了摇头,拉着王景风离去了。这些事情,不是她们妇人该操心的,出嫁从夫,有男人管着就行了。
倒是阿鱼着实有几分容貌,守寡多年,将来会不会被迫出嫁呢?
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司马脩袆暗暗叹了口气,有些烦恼,很难对外人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