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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以目示意王景风。
王景风也不着恼,行礼后离去了,王惠风却站在王衍身后没有走。
“你猜老夫召你何事?”王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催我北上?”邵勋笑道:“仆正在练兵呢。新募了两幢兵士,刚刚来广成泽,正在给他们上规矩。”
王衍再不通兵事,也知道这些基础的训练完全不需要主将出马。
但他不想拆穿,只是倒背着双手,在前头慢悠悠地走着。
邵勋不以为意,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不小心,居然和王惠风并排了。
王惠风看了他一眼,带着温和的笑容——若王景风在此,定然要嘲笑邵勋两句了。
三人走着走着,已经来到了一处僻静的竹林旁。
“全忠——”王衍突然说道。
“我不字全忠。”邵勋无奈道。
“鲁公对方今之天下,有何看法?”王衍换了个称唿,问道。
“众正盈朝,大晋中兴——”邵勋开口就瞎几把扯。
“该开诚布公一点了,对你我都有好处。”王衍说道。
王惠风理了理被风吹散的鬓发,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徒还有多久?”邵勋直接问道。
王衍一窒,和这小狐狸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一问就是关键。
“最多一年吧。”王衍叹道。
司马越的身体状况,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脑袋清醒的,已经在找后路了。
脑子不清醒的,这会还在搜刮民财、盘剥士民。
脑子过于清醒的,差不多也在做同样的事,并且积极准备南渡建邺。
司徒幕府近百幕僚,掌握着司、豫、兖、徐、冀、荆五州大权,深刻影响着雍、凉、并、扬等州,能够调用无数人才、钱粮、军队,但他们很快就要失去主心骨了。
这么庞大的一笔财富,会给谁继承呢?
好吧,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全部吃下。
建邺的琅琊王大概能吃很大一份。
世子司马毗能吃一份。
王衍可能会吃下最大一份。
投靠邵勋的,反倒是最少的,且多半是家世、权力都不怎么样,屡受排挤的不得志之辈。
至于天子,他很可能什么都吃不到,比邵勋还可怜。
“太尉打算怎么办?”邵勋问道。
“勉力支撑洛阳的局面。”王衍说道。
“我信。”邵勋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问道:“若洛阳支撑不住呢?”
王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邵勋看着他,大概能理解王衍的纠结。
老壁灯肯定是怕死的,但他也确实不愿看到朝廷完蛋,也不愿轻易放弃洛阳。
历史上司马越死的时候,王衍随军跟在司马越身边,后来应该是继承了大部分遗产,他带着司马越的灵柩归葬徐州时,应该不是逃跑。
因为他的妻子、两个女儿都在洛阳。
裴妃、世子也在洛阳。
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不能让老壁灯跑了。
不能让司马越幕府的资源散掉。
于是,邵勋立刻上前一步,道:“若司徒天不假年,遭遇不幸,愿与太尉共进退。”
说罢,躬身一礼,脸色郑重。
王衍连忙将他扶起。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让邵勋毁掉与庾家的婚约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女儿。
王惠风何等聪慧之人,见父亲看向她,微微有些惊讶,或许还有点失望,更有点悲哀。
她看向前方枯黄的竹林,风中似乎回荡着她心底的叹息。
鲁阳县公或许是良人,但一女不事二夫,女人应该对丈夫忠贞,即便他已经死了。
王衍收回目光,心中有些愧疚。
女儿曾是太子妃,当初强迫她离婚这件事,一直是父女间不愿提及的伤疤。
当女儿旁若无人,从大街上哭着回家时,看他的那种眼神,王衍到现在还记得。
他不敢再强迫女儿了。
“有这句话,也不枉老夫与你开诚布公了。”王衍笑了笑。
说完,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鲁阳公所求何物?”
王惠风也转过头来,看向邵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