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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也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
现在,他对站在邵勋这边再无任何疑虑。天子不晓事,只会把局面弄坏,这已经是朝中重臣的共识。
离了洛阳,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真该让天子来看看,省得他真以为自己还是天下共主呢。
几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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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日,王衍抵达了考城,然后换乘马车,于第二天抵达了镇军将军府。
沿途稍稍有些荒芜,但还是有一些积极的迹象。
昨晚他们一行数十人宿于某处于半废弃状态的村落。村中只剩几户人家了,一打听,都是今年从颍川亲戚家跑回来的。
他们还说,兖州军队都归陈公统率了,那么陈留应无大碍。
王衍听后,沉默许久。威名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有时候真的能当饭吃啊。
嗯,跑回来的百姓还说,陈公马上要娶裴妃为妻,以后陈留稳如泰山,安心住着便是。
王衍对此哭笑不得。
或许,百姓们只是单纯希望陈公能常驻陈留吧。至于娶裴妃为妻意味着什么,有什么后果,他们不懂,也懒得去想。
考城附近回来了一支军队:李重所率之牙门军。
充作辅兵的许昌镇兵结束战斗任务,回家收割粮食去。
至于牙门军的未来,其实已经定了:解散。
也就是说,李重率领牙门军在泰山击败赵固,将其逐走,已经是牙门军的最后一次成建制战斗了。
解散后的牙门军将集体转为府兵,至于安置到哪里,尚无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邵勋不想把这支带了多年的部队留给朝廷,毕竟他已经知道,自己马上就不是禁军将领了——向他通风报信的人太多了,不差王衍一个。
王衍不知道牙门军的未来,但他下意识觉得邵勋这厮不会留任何便宜给朝廷占。
但他也懒得管了,大厦将倾,不是一两个人能顶住的,该倒就倒吧。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倾覆之前勉力维持,为家族获取利益。
“阳仲,陈公到底想做什么?”夜间纳凉之时,王衍忍不住问道。
“夷甫觉得陈公在兖州的威望如何?”潘滔反问道。
“以陈留一地来看,威名赫赫。”
“那我可以告诉夷甫,陈公在陈郡、颍川、襄城、荥阳等郡大差不离。”潘滔笑道:“夷甫可知陈公要娶汲郡守庾子美之女?”
王衍还真不知道,于是问道:“先前听庾侍中说,已经定婚了。这次是要迎娶了吗?”
“然也。”潘滔说道:“陈公将于许昌迎娶新妇,大约在年底,或明年初吧。”
“为何佳期难定?”王衍好奇道。
“还不是因为匈奴。”潘滔叹道:“陈公担心连月作战,耽搁婚期,故尽量往后挪了一挪。但这事已是人所共知,不可更改。现下只在颍川那边传,到了八月,襄城、南顿、新蔡、汝南、陈郡、梁国、陈留等地都会传遍。秋收之后,大半个豫州都会知晓。”
王衍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
“现在我可以回答夷甫了。”潘滔笑道:“陈公想把河南变成他的河南。”
说完,潘滔便离开了镇军将军府。
王衍坐在院中,望着银色的月华,静静出神。
可惜,占卜器具没带在身边,不然可以算上一卦。
不过,或许也用不着了吧,单靠想也能想明白一些事情。
邵勋从头到尾就只向人们提供一种东西:安全。
一开始,或许有人囿于旧见,对此不以为然。
但随着乱世程度的加深,安全这种东西越来越贵,越来越值钱,越来越有价无市。
邵勋兜售到现在——
有人愿意将全副身家献上,入府为妾,为他生儿育女。
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在他侯府、公府里给自家子侄谋个位置。
有人愿意以军司之位相聘,只为能保住孤儿寡母的富贵。
有人亲自带部曲上阵,为他厮杀,只为将来能得到庇护。
邵勋卖的东西太好了,连他都心动了。
唉,陈郡的宅院怕是白建了,接下来该去许昌置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