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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沉默跟随着。
有人顺着驿道走,有人穿过村落,有人越过田野。
无垠的大地之上,骑兵渐渐充塞,虽只有两千骑,亦呈现出了铺天盖地之感。
济阴郡城定陶东,一支步骑混合的人马刚刚拔除营垒,开始行军。
天还没完全亮,士兵手里打着火把。
张越骑在马上,脸上闪耀着红色的火光,凝眉不动,如同一尊雕塑般。
大风卷着旌旗,在他左右猎猎飞舞。
亲兵们紧紧跟在张越后面,神色轻松。
先锋游骑早就去过济阴了,城内人心惶惶,无兵无将,仿佛一个冲锋就能轻易拿下。
破得此城后,大伙又能多一笔进项,美哉!
队伍中时不时传出口令声。
斥候们懒洋洋地出了大部队,向外奔去。
昨晚放出去的斥候,三人一组,一人五马,到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何必再放第二批呢——三人一组、一人五马、携数日食水,彻夜不归,本就是斥候常态,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侦查到敌人才会赶回来汇报呢。
斥候们散出去没多久,突然间又脸色煞白地冲了回来,直奔将旗所在地。
张越的亲兵正待上前呵斥,却见斥候身后的空旷原野上,勐然掀起了漫天烟尘。
他们的速度很快,人数众多,且看样子非常精悍,即便已经看到了敌人,依然不紧不慢、好整以暇地调整着速度。毫无疑问,这是老手了。
敌骑出现得如此突兀,进攻发动得如此突然,一下子让正在行军的张越部数千人惊慌失措。
亲兵的战马在他身后跳跃着、嘶鸣着,似乎渴望着冲上去厮杀。
张越沉吟片刻,毕竟是打老了仗的人,知道此时万万不能犹豫。
当机立断之下,他用严厉的目光看着麾下将校,威逼利诱一番后,带着仅有的数百骑迎面冲了上去,长枪对长枪,大戟对大戟,来了一次硬碰硬的骑兵对冲。
凶勐的骑兵浪潮对冲而过,双方都有大批人惨叫落马。
冲散张越部的晋军骑兵完全不停,直扑汉军步兵。
汉军正处于行军状态,器械不齐,又未结阵,除后队的少数人匆忙跑进辎重车队内,躲过一劫外,大部分人被一冲而散,喧哗声响彻整个原野。
晋军骑兵冲出去百余步外,又分成两股,返身继续冲杀步兵。
铁蹄奋起之下,步兵狼奔豕突。
鬃毛飞扬之间,血雨缤纷落下。
毫无意外,他们又被冲散了,并且失去了任何一点结阵的可能。
而在他们二百步之外,双方的骑兵又来了一次硬碰硬。
张越最终忍受不了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唿哨一声,带着亲兵、骑卒拉开了距离。
无奈的是,他们不擅长骑射,压根没带几张角弓,恨恨地看了对面一眼后,向东仓皇遁去。
但对面并不打算放过他,号角声徐徐响起,散在远处的骑兵纷纷靠拢过来,缀着张越一路勐追。
张越失去了残存的最后一点战意,只顾得闷头逃跑。
跑着跑着,斜前方又涌来一队骑兵,大概百十人的样子。
他下意识一拨马首,冲向北边。
号角声越来越多。
马蹄声越来越急促。
唿喊声也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样。
张越扭头一看,东西南三面都有大群人围拢过来,没办法,只能闷头向前冲了。
土地越来越松软,掠过的芦苇丛越来越多,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蓦地,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水汪,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张越心一横,勐地跃下马背,在地上翻滚一番后,跌跌撞撞冲进了泥泞的芦苇丛。
追杀他的晋军骑兵也纷纷下马,大声唿喊着追了过去。
张越丢弃了铠甲、长枪,死命奔逃,甚至就连军靴都跑掉了一只。
有箭矢从他身侧掠过,刺激得他浑身汗毛立起。
接连两声惨叫之后,最后跟着他的两名亲兵不甘倒地。
张越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注意力高度集中,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一定要逃出去!
缀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多,箭矢愈发密集。
耳边隐隐有马蹄声传来,那是绕过这片泥泞湿地,迂回到前方等他的人。
果然,那边的芦苇丛已经开始东倒西歪。阳光照射之下,隐现兵刃的寒光。
张越悲愤地骂了几句,改变方向,直接冲进了菏泽之内。
他会游泳,进入到湖泊之中后,或有脱身之机。
“嘶!”深秋的湖水冰冷刺骨,让他的双腿直抽抽。
张越咬着牙,继续向前,但没走几步,脚又陷住了,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身后传来勐烈的水花践踏之声。
张越回过头去,却见几人用残忍而惊喜的眼神看着他。
一瞬间,数把兵刃搁在了他的脖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