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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点来说,大胡比平阳朝廷的天子公卿们强许多。
如果没有邵勋作梗,他或许有個一飞冲天的机会,但现在没有了,或者说希望很渺茫了。可即便如此,大胡仍然没有灰心丧气,而是收拾心情,默默等待机会。只此一点,就不枉自己跟他。
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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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睢阳城头,内史庾琛默默看着绕城而过的军士。
敌骑陆续撤了,快速消失在远方的天际边。
临走之前,他们四处放火,烧毁了大量房屋,堵塞了沟渠、水井。
最可惜的是今年刚移栽的桑树,近乎毁于一旦。
庾琛心中有些愤怒,既有对匈奴人不干人事的愤怒,也有对兖东、豫东地区没有坚壁清野的愤怒。
田里的粮食被匈奴轻易收割,转化为他们的资粮,助其四处出击,烧杀抢掠。
今年被他们闹了这么一遭,却不知道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和代价来恢复。
他又回头看了看城内,满满当当都是人,几无立锥之地。
这个情形让他触目惊心,如果爆发一场瘟疫,包括他在内,可能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听闻有些地方已经如此了,染病的人直接被赶出城池、坞堡、庄园之外,任其自生自灭,但依然有不少人死去。
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当年为汲郡守时的旧事。
反复袭扰破坏之下,夫不得耕,妇不得织,越打越弱,最终坚持不下去。
即便你最终把他们赶走,并斩获了一批人头,最后算算总账,还是亏得一塌糊涂。
庾琛抬眼望向北方,空旷无比的原野之中,一队骑士被匈奴围住夹射。
骑士每要冲锋,匈奴人立刻四散而去,在空旷的野地里高速撤退,一边跑,一边回首射箭。
骑士不追了,匈奴人又兜回来,继续射箭。
骑士再追,匈奴再逃,然后还迂回包抄。
骑士想要将匈奴引到有树林、河流的复杂地形,匈奴人就停下脚步,两相对峙。
到了最后,骑士只能撤入一个庄园内暂避锋芒。
庾琛看得目不转睛。
这些场景其实在河北非常常见,当年他手下的冲击骑兵就是这样被一点点耗死的。
要对付他们,还是得突然袭击,打击其营地,或者用后勤拖死他们。
遐想间,匈奴人慢慢收拢部伍,向东退去,消失在了旷野中。
睢阳县外的场景只是一个缩影。
虽然石勒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但得知枋头筑城完毕之后,赵鹿、孔豚二人明白,再抢下去没有意义了。
虽然军中粮草尚可支一两个月,但野地里已经无法得到新的粮食补充了,再打下去,粮草一天比一天少,最终还是要走。
于是,他们分遣信使至各地,下令诸部快速收拢
十月十三日,匈奴骑兵几乎完全退出济阴,最后一支部队途经单父休整时,被坞堡帅告密,义从军追击而至,斩首三百余级。
十月十七日,郗鉴率数百骑突袭任城,毁灭一座营地,杀留守步军七百余人。
二十日,大军全数退至东平境内,孔豚于大野泽设伏,利用晋军追击心切的想法,歼灭自泰山、鲁国赶来的世家骑兵三百余及义从军先锋骑兵两百。
二十一日,义从军主力追至东平陆,一个冲锋击破断后的匈奴骑兵,斩首五百。
……
双方打打停停,一直持续到十月底,匈奴人遗弃了大量辎重,呼啸着冲回了济北,绕道青州而回。
济北侯荀畯趁机截击,俘斩匈奴骑兵四百余。
而在东平,曹嶷调拨过来的三千步卒,以及沿途抓获的兖州丁壮四千人,绝望之下向赶来的高平府兵投降。
战事至此平息了下来。
虽没有数万大军阵列野战的壮观场面,但正面、侧翼、后方三大战场,依然打得血腥无比。
双方统帅、大将都在水平线以上,努力遵循“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原则,一方发挥厚重如山的步兵优势,一方发挥机动灵活的骑兵优势,打到最后,完全是靠谁能扛罢了。
没有任何花巧,也没有任何智商突然暴跌导致的昏招,完全是硬碰硬的男人间的战斗。
就在匈奴骑兵撤走之后,河南大地降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雪。
大雪纷飞而下,落在坞堡上,落在田地里,落在森林中……
一切战争的痕迹似乎都被掩盖了。
但枋头城外,双方战死的近两万将士仍然在向每一个人诉说着这场战斗的残酷。
大河以南,无数被毁灭的桑林、沟渠、房屋,明白无误地昭示着战争的创伤。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如果说之前陈公还想喘息个两年的话,但在河北筑城之后,他已经难以停下战争的脚步。
这一次,可能要换他来进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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