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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中大震。
兵临邺城之时,陈公终于吐露了心事,公开了他的壮志宏图。
从此以后,有些事不再遮遮掩掩,不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他就是要这么做,就是要达成目的。
跟着他的人,可能荣华富贵,可能家破人亡。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走下去,你跟不跟?
白马又冲下了高坡,一袭红袍在风中猎猎飞舞。
“下邺城!”白马骑士抽出了佩刀,遥指城墙。
“下邺城!”银枪军将士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齐声大喊。
“下邺城!”屯田军儿郎高举刀枪,大声应和。
“下邺城!”义从军的战马长鸣而起,安抚下来后,又用马蹄刨着地面,似乎下一刻就要冲锋。
“下邺城!”白马骑士奔向中军本阵,所过之处,如同劈开海浪一般,军士们纷纷避往两侧,随后又合拢起来,目送他们的统帅离开。
“下邺城!”迎面而来的杀气扑上城墙,仿佛有无形的力量一般,让墙头众人下意识想退步。
石勒的脸色一片铁青。
他用眼角余光左右看了看,却见诸将仿佛着了魔一般,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那位红袍大将。
男人也是会喜欢男人的。
豪迈、勇武、壮志、慷慨、仁慈、睿智等品德,如果汇聚到一个男人身上,会吸引大量的男人追随其左右,建功立业,改换天地。
弱不禁风的娘炮滚远点!
耍弄阴谋诡计的小人死一边去!
畏首畏尾的怯懦之辈麻利爬走!
立尸场上的武人不欣赏你们这些垃圾!就你那副衰样,也想驱使我们卖命?你配吗?
石勒下了城头,一言不发。
诸将你看我我看伱,也紧跟着离开了。
片刻之后,城头只剩下了桃豹、张宾二人。
他们对视了一眼。
桃豹很快移开了视线,张宾则默默看着他。良久之后,拱了拱手,离开了。
桃豹叹了口气,静静立在城头,神思不属。
草桥之战,逯明当场战死。
听闻冀保也没能自安阳逃出,死于乱军之中。
开战以来,大丧师徒,连折大将,汲、魏、顿丘、乐陵等郡大部沦陷,杀官归晋者不计其数,局势惨淡已极。
到了今日,邵勋带着他的百战雄师兵临邺下,耀武扬威。
守军士气低落,将佐人心动摇。
草桥之战是精心策划的,本来可以消灭晋军先锋三千余人,振作一番低迷的士气。但一番惨烈的搏杀之后,勇将逯明折戟沉沙,数百壮士血洒疆场,反倒让士气更加低落了。
战局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很惶恐,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深深叹了口气后,他又看向城下。
邺城南门突然被打开了,大群骑兵鱼贯出城,稍稍列阵之后,兵分两路,左右包抄,绕着晋军大阵侧翼,开始了进攻。
很明显,这是打算趁晋军方至,立足未稳,先冲一波,挽回一点士气。
桃豹看了一会之后,便不想再看了。
以前他还有点期待,现在只觉得这是白送人头。
人家这么有章法的步兵大阵,会怕你骑兵绕后攻击?那边有辎重车营,你冲不起来。
大阵外围随便扔点树枝做的简易鹿角,你也过不去啊,只能远远射箭,而这恰恰是步兵的强项——或许是大部分步兵的缺陷,但却是邵兵的强项。
桃豹也下了城头,往家中走去。
城墙拐角,到处是席地而坐的军士。
他们倚靠在城墙上,两眼望天,表情麻木。
再远处,则有军士押着一批新拉的壮丁,不知往何处去。
家家户户屋门紧闭,仿佛大难临头一般。
见得越多,桃豹心里越沉重。
行至半途之时,有信使前来传令,让桃豹至铜雀台议事。
桃豹遂往三台而去,同时默默猜测议的什么事。
大概是派谁出城与邵贼大战吧。
其实这个时候,派谁都不好使,只有大胡亲自上阵鼓舞士气了。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越往后拖越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