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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云中、檀山三坞是邵勋最早一批建设的坞堡,早期起了巨大的作用。
禹山坞是庾衮最早建立的,后来也是他出面说服坞堡民们投靠邵勋。
甘城坞是匈奴围攻洛阳前所建。
硖石、白超二坞夺自王弥之手。
桃林坞是弘农土豪所建,其人已在王弥大败前,带着家人及部分堡户西逃关中。
这八个坞堡各有百姓,坞主由武学毕业生出任,是他们锻炼各自管理能力的平台。
坞主以前是没有官身的,连县吏都算不上,现在给官了,运气确实比前面十余届的那些人好太多了。
关谷塞道诸尉是个统称,一般而言是有具体名称的,归县令管,掌兵,从九品。
比如,金门坞主就可以称为“金门尉”、“金门道尉”或者以金门山的某个山谷命名。
八大坞堡有六个位于弘农郡,只有两个位于河南郡,分别是禹山坞(阳翟县)、白超坞(新安县)。
八坞堡就多出了八个从九品官职,可以给八名最优秀的武学毕业生授官,算是一种奖励了。
“若果如虎威将军所言,便是邵师恩德,我等无以为报,唯有做好手中之事,毗赞邵师大业了。”赵炜一脸欣喜道。
邵慎听了,脸色有些奇怪,但并未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问道:“新来的河北丁壮可安分?”
“金门坞安置了千人,还算安分。”赵炜答道:“开春之后,仆会安排他们的分地,令其耕作。只是操练之事——”
“那个不归我管。”邵慎伸手止住了,道:“他们是黄头军第五营,自由黄头军派人整训。”
金门坞原本的百姓倒是归邵慎管,因为他们就是忠武军的兵力来源。
这几年,弘农诸坞堡外迁了一部分人口,又新来了一批人,马上又要走一批人,如此来来回回,让邵慎烦不胜烦——他好不容易和辖下各坞堡的人打好关系,人家就迁走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弘农诸坞堡不但坞堡主是流水的,坞堡民也是流水的。以金门坞为例,最初的两千户人家留到现在,不过三四百户罢了。
赵炜敏锐地发现邵慎不是很耐烦,便不再说什么,静静跟在他身后,在坞堡四周转悠着。
灰色的田野之中一片寂静。
偶尔一只野兔冒出头来,在去年收获的豆田中仔细寻找着残留的豆子。
这些坞堡其实都是好地方啊。
地势险要、墙高池深,灌溉渠网密集,农田也经过多年呵护,产量很高。
坞堡之外的地界,他也经营多年了。
忠武军足迹遍布弘农各处,打出了战绩,打出了威名,走到各处人头都很熟。
妻子杜氏出身一泉坞,乃杜预后人。
杜氏祖父杜尹是司隶校尉,在此之前则是弘农太守。
从祖父杜耽是荥阳太守。
妾杨氏乃龙骧督护杨会的孙女,出身弘农杨氏,其族兄杨珺为刚上任的弘农太守。
可以说,他邵慎在弘农的根基十分深厚,得到两大地头蛇家族的支持,全力对抗潼关内的匈奴势力,拱卫洛阳、平阳的侧翼。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不开心。
看着裴、羊、王等族的兴盛,他就觉得自家的东西被别人扒拉走了——如果是庾氏,他还能接受一点。
“黄头军之外,还有自平阳迁来的胡汉百姓,也得安抚好了。”邵慎停下了脚步,说道:“开春后统一春播,勿要耽搁。都是耕作多年的上好田地,并未撂荒,无论如何,神龟六年他们一定要自己养活自己。就这样,无事了。”
“遵命。”赵炜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邵慎则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洛水。
那边已经有几个放羊人了。
羊蹄刨开积雪,啃食着干瘪的枯草。
风中传来了隐约的声音:“你新来的不知道,乐夫人、裴夫人、卢夫人都是在金门坞生的孩子。大王手里有份司马氏的族谱,他专门翻着族谱睡女人的,都是司马家的女儿、妻子、儿媳之类,他不会把这个天下还给司马家的,兴许哪天就称帝了……”
“老翁你——这都敢说?”
“以前不敢说,后来梁王知道了,只笑骂我几句,有啥不敢的?我还在太极殿前站过岗呢,第一批数百银枪军里就有我。本来只领十年伤残抚恤的,梁王说我是老人,再多领五年。我儿也入忠武军了,跟着虎威将军,把王弥杀得屁滚尿流。”
“不意老翁竟是银枪老卒。”
“受伤后就不成了,只能操练堡民过过瘾……”
邵慎听得,悄然走开。
是啊,正如此人所说,叔父不会把天下还给司马家,也不会给其他什么人。
天下是叔父的,却也是邵氏的。
惜乎,游击将军还不能开府,无法名正言顺地建立自己的势力。
天下多故,他还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