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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沟通河东、平阳二郡,地势又比较险要,历史上爆发过多次重大战役,北魏、后秦以及北周、北齐皆在此打过主力会战,赢的一方基本都统一北方了。
邵勋与刘聪的大战于闻喜爆发。
侯飞虎击溃刘聪主力后,逾高显,入蒙坑,长驱二百里直下平阳,期间未受大的阻碍,可见当时匈奴人已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
这一段是不能通航的,大概有几十里的样子,故需陆路转运。
逆汾水而上,过平阳、杨县等地,进入永安县境内,仍可通航。
但冠爵津(雀鼠谷)段的汾水之中有很多礁石,无法通航,还得转陆路运至介休,这一段南北百余里。
进入太原盆地后,汾水河面比较宽阔,水量很大,可一直通航到晋阳。
总体而言,需要陆路转运的里程不多,已经尽可能利用了航运,极大降低了道途损耗,也极大减少了役徒征发的数量,对百姓而言是一种解脱。
去年与鲜卑的那场战争太仓促了。
好不容易征集来的粮草,大部分耗费在了陆路转运之中,以至于百姓饿得头晕眼花,长途转运更是苦不堪言,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
战争损耗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究竟损耗在何处?征发役徒长途转运资粮是重灾区,而不仅仅是战场上死伤的那点人。
能利用水运是最好的。
巡视完邸阁后,邵勋在殷羡、唐剑的陪同下巡视农田。
“大王若想北伐,还是得治太原。”殷羡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说道:“汾、沁、漳、涑、滹沱、赤洪等水,皆晋之巨川也。而食其利者,多在太原。”
“冠爵津以南之平阳、河东,田高而川下,灌溉繁难,颇费民力。”
“新兴、雁门二郡,水劲而沙浮,涸溢无定。”
“独享汾水之利者,实在太原。若太原大治,则军粮无忧。”
“哦?河东、平阳二郡向称富庶,洪乔竟然以为不得汾水之利?”邵勋奇道。
“然也。”殷羡说道:“若广建陂池,多疏河渠,引水灌溉,则大获其利。”
“需多少人?”
“若能广发河东、平阳、西河、上党、弘农、河内乃至河南诸郡丁壮,一两年便可见到成效。”殷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邵勋,低头说道。
“此为丞相之意?”邵勋反问道。
殷羡一时语塞。
邵勋摇头失笑。
这是郑国渠故智吗?
把大量资源、人力耗费在水利工程建设上,然后无力北伐?
“鲜卑愚昧,略施小计即可破之。”殷羡说道:“举大兵征伐,反而不美。”
邵勋沉默。
这个时候若公然反对,传出去怕是更多人要说他穷兵黩武了。
殷羡这话应该忍了很久了。
之前听他滔滔不绝讲如何通过水运往晋阳方向囤积物资,估计心里在骂娘呢。
唐剑则盯了殷羡一眼,似乎在怪他不通气就自说自话。
殷羡看都没看他。
唐剑这种河北土豪出身的人,还没被殷羡放在眼里。甚至于,在他看来,这种人天天想着打仗立功升官,十分可恶。
“我也没说现在就要北伐。”邵勋叹了口气,道:“准备一场大战,岂是一年就能完成的?洪乔多虑了。太原之事,讲得很好,过阵子我便去太原看看,你也随行吧。”
“遵命。”殷羡应道。
邵勋再没说什么。
在这些河南籍世家官员看来,北伐鲜卑其实没什么好处,而耗费却极其惊人。
河南稳定多年了,世家大族子弟纷纷到洛阳、平阳做官,声势渐渐壮大。
他们的庄园、坞堡产出也愈发稳定,控制着大量庄客、兵甲、粮食,训练了大量农兵。
近些年,又有人开馆收徒、游水玩水、聚会清谈,一切都慢慢回来了。
河北三年大灾,应该只是一个导火索,不是问题根源。
根源在于他们对长期抽血不满。
没想到啊,我也享受到了南朝北伐被士族反对的待遇。
好在程度轻多了,也没人敢公然拖后腿,只是嘴上抱怨,并不断通过各种渠道试探、劝阻而已。
呵呵!好在老子手里还有梁国二十郡。
没这二十郡,事情当真难办很多,士族们也不是现在这副嘴脸了,更不仅仅只是殷羡这种人出马试探,怕是老丈人都要当面劝阻了。
“我三十五岁了。”邵勋看向殷羡,说了一句。
殷羡一惊,不知怎么回答。
“此田不错。”邵勋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不远处的农田,说道:“百里西风禾黍香,我仿佛闻到了黄米糕的味道。”
殷羡似乎想弥补方才的不愉快,凑趣笑道:“今日宜食油糕。”
邵勋笑了笑,走向地头。
田间有些农人正在锄草,见状纷纷拜倒。
这会是七月,再等一个月,这些黍子就抽穗灌浆,届时麻雀就要来啄食了,农人还得忙。
“洪乔,有些事若不做,这般景象就不会见到。”邵勋说道:“当年匈奴也杀到过陈郡,有些事情不用我多说。此时若不除掉拓跋鲜卑,以后要花费更多力气,还不一定能成功。君——宜细思之。”
说完,邵勋看向唐剑,道:“去,告诉农人,秋收后不纳粮,今年敞开肚皮吃。”
唐剑立刻遣人通传。
片刻之后,农人们先是一呆,继而热烈欢呼起来。
邵勋哈哈一笑,又看向殷羡。
殷羡拱手:“大王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