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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兵们意气昂扬,说笑的声音几乎都能传到军府这边。
临近之时,一群少年郎举着雨伞迎了上去,奔向自家父兄,说说笑笑,亲热无比。
不知道刚去哪边造完杀孽的府兵一下子温柔了起来。
有人从马背上取下干酪递给孩子,看着他们满足的样子,哈哈大笑。
有人从箱子中取出一段七彩绢帛,孩子一把接过,然后奔向军城外的某个宅院,大声呼喊。正在摘菜的妇人见了,眼睛一亮,用娇羞的眼神看向自家夫君。
还有人则拿起一套满是血迹、枪眼的皮甲,当场给儿子穿了起来。儿子满脸稚气,但也快长到父亲肩膀那么高了。他们的生活,比起父辈而言又上了一个台阶,注定要比父辈长得更高、更壮。
穿上皮甲的少年郎央求父亲把刀借给他,然后扔了伞,在雨中劈了几下,一板一眼、像模像样,显然是练过的。
片刻之后,他又跑到自家部曲身前,接过一面沉重的木盾。
盾面上全是纵横交错的划痕,少年郎左手举盾,护于胸前,右手持刀,斜横于额前,脚重重踏在地上,前进时泥水四溅,气势十足。
府兵们见了哄堂大笑,纷纷打趣他还要再练几年。
是啊,一个兵的训练哪有那么简单?
有人说招募丁壮,不停打仗,打几仗后活下来的就是合格的兵了。但若有选择,你是愿意招募田舍夫还是这些已经从小练了至少十年各种技艺的少年呢?
他们打起仗来效果真的一样吗?
王氏收回目光,看向城内。
仅有南北两条「街道」的军城内,零零散散开了十余家店铺。
有人顶着一块雨布,匆忙跑进某家邸店。与主人交谈一番后,收下一小串铜钱,然后拿上空空如也的竹篮,又冒雨离开了。
有妇人举着雨伞,在邸店外低声交谈着。片刻之后,店家小心翼翼地数了二十枚鸡子,放进妇人脚边的篮子里。
妇人没有走,而是继续说着什么。这次声音有些大,隐隐传来「贵了」等字眼。
店家耐心地说着,又是人家父亲生了病,又是入山数日才猎得什么的,最后与终于谈妥了,将一大块薰干的肉放进妇人另一个篮子里。
妇人离开之后,店家一时没有生意,便坐在廊下,整理鸟羽。
没过多久,一名精悍的武人走了过去,交谈一番后,将鸟羽悉数买走。
城中还有粮铺、油坊、布店等,时不时都有人上门,采买各色物事。
小小一个军城,竟然什么都有,而且看样子有固定的一群人买粮、肉、蛋、
布、柴等必不可少的东西。
以此观之,那个男人一手创立的府兵制度似乎运转得非常好,至少府兵们没有因为经常出征而生计艰难。他们暂时还是过得下去的,甚至可以说过得不错。
也是在这个时候,王氏才知道马邑、云中二郡的鸟羽、兽筋、皮子、蜂蜜、
药材、马匹乃至奴婢都被谁买去了。
她想起了草原贵人打仗,动辄征发身高在车轮以上的男丁,令其自备武器、
马匹出征。但这种乱哄哄的队伍,真的能打吗?
或许,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兵打仗。让一批武人吃得起肉、买得起甲胃器械、
有奴婢帮忙干活,再用官爵、财货激励,他们就能打赢几倍以上的乌合之众。
王氏轻轻叹了口气。
一个小小的普祠龙府,就能征召出千余精兵,还有几倍数量的后备兵员这些人固然不是精锐,却也不是临时征发的农兵能比的。
这个天下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龙骤府?王氏不敢想了。
男人喊她过去的目的她很清楚,那就是敲打、斥责。
袭杀拓跋槐的事情并未过去。
男人支持她、帮助她,却也限制她,中间关系之复杂,外人真的很难弄清楚。
这次若有责备、打骂乃至其他难堪的惩罚,她都只有生受着了。
雨渐渐停了,一辆牛车自街上驶过,停在院内。
车上跳下来一人,从包袱中取出一本厚实的线装书籍,大声道:「太原书局送来的书,一个龙骧府一本,快来取走。」
片刻之后,先前接引他们的部曲长史出现在院中,与来人交涉一番后,签字画押交割。
「过阵子兴许还有蒙养书和韵书,你们这个龙骤府该请个人来教读书了。」来人笑道。
「这可不容易找。」部曲长史苦笑道:「要不让太原武学派人过来。」
「那得天子点头。」来人笑道:「走也。」
部曲长史将他送到门口,许久后才返回,
王氏下了楼,不再看了。
中原她来了好多回了,也很注意观察民情,但这会居然有点不太认识了——·